宮侍們一動不動,像個沒有感覺的雕塑。
楚雲軒不說話,面上的表情不知該說是冷笑還是別的什麼。
宮侍們誰也不敢出聲,生怕自己性命不保。
良久,楚雲軒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他揮手示意宮侍將碎片清理乾淨,之後派人去傳南儀夫人過來。
不出片刻,楚雲軒的身側就是裊裊婷婷的神妃仙子,二人喝了些神仙玉露便共赴巫山。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
又是一日的高坐神台,楚越臉上繃著的假面此刻才堪堪退去。
她伸了懶腰,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著算籌。
案台後面的爐子開火煎上藥,伺候她的婢女有些睏倦,她們倚靠在一起打了個盹。
楚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眼裡難得染了幾分笑意,「你們若是累了便去休息,我自己也是可以的。」
她受傷日久,氣血不足,說話遠沒有從前清脆,總是輕聲細語的,倒是格外唬人。
「不,我們是金將軍派來伺候您的,不敢造次。」
兩個婢女先是露出驚訝的神色,然後又歸於惶恐。
楚越搖頭苦笑,這兩個人除了照顧她就是監視她,哪裡有一點真心。
也罷,隨她們去就是了。
於是,她轉過頭繼續玩著算籌。
楚越神色一點點溫柔下來。
火光柔和地照亮她半邊臉,火花明滅,她臉上的神情平和又思念
「這次可是你算錯了哦!」
胡地荒涼,她卻仿佛能看見幾千里外她的蘇珏四處奔波的模樣。
向來是春去秋來,鴻雁南歸,時光匆匆而過,他們已經分別了好幾個月。
分別時她緊緊地環抱著蘇珏,頭埋在他的頸窩處良久,什麼也沒說。
誰知那一別相見竟然如此遙遠。
「金將軍。」
未等楚越再想下去,婢女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是金元鼎。
楚越立馬換上一副笑臉,「金將軍,造勢如何了?」
「似乎還不錯。」
金元鼎落座挑眉,倒是十分滿意現在的局面。
楚越笑而不語。
……
八月十四,夜。
在收到李書珩到來的通報,蘇珏很是詫異。
明日便是封王的慶典,他為何會突然造訪?
如同往常將李書珩迎入露落園,蘇珏敏銳地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他面色不變,為對面的李書珩倒了一杯白水:「王爺,請。」
李書珩並未伸手去接,只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知他有心事,蘇珏靜靜地品著茶,等他開口。
「蘇先生,說實話,你,開心嗎?」
蘇珏一怔。
他怎麼有如此一問?
「明日便是封王的慶典。」李書珩垂著眼,語氣聽不出來太大情緒。
蘇珏一時有些不明所以,「王爺心中有事。」
「蘇先生,我這個王爺,名不副實。」
「況且,事情發生的太快,這其中夾雜著多少算計,蘇先生怕是比我清楚」
蘇珏內心突地一跳,壓下那莫名澀意,道:「王爺,你知道了。」
說完這話,氣氛陷入了沉默。
半晌,李書珩抬起頭,深深地看著梅長蘇:「蘇先生,您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被李書珩複雜的目光緊盯著,蘇珏不由避開了他的眼神,低聲笑道:「王爺年少封王,二公子也很快就能從那婚事裡抽身,蘇某很是替王爺開心。」
「可是我不高興。」
蘇珏愕然以對:「為何?」
「因為蘇先生……」李書珩語氣中藏著幾分失落。
蘇珏猛地捏緊袖口,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李書珩未說完的那些話蘇珏心裡清楚的很。
為了李明月,他牽扯了一個無辜的女子,這樣的做法,李書珩看不上是正常的。
反正,這樣的事也不是同一回了。
蘇珏微微搖頭苦笑,罷了,罷了。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李書珩卻先開了口,「蘇先生,我不是怪你。」
這下,蘇珏倒有些看不清了。
「蘇先生,說句實話,之前我是誤會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可後來才知道,是我錯了。
蘇先生胸懷天下,您的赤子之心一腔熱血,與我明明同道同歸啊。」
聽到此處,蘇珏心跳漏了一拍,許久後才緩緩開口:「所以,王爺不怪我?」
仿佛知道他要說些什麼,李書珩急急續道:「蘇先生,我知你會想的周全,況且成大事者,哪有那麼多的慈悲為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