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后言辭懇切,頭上的步搖微微晃動,這也足以看出她的不安與恐懼。
在張皇后跪地陳情之時,她每說一個字,楚雲軒的臉色便多黑上一分,直到張皇后說完,他壓抑了許久的怒火才傾瀉而出。
「放肆!」
天子一怒,殿裡的宮人皆跪伏在地。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就連張皇后也伏得更低,心裡更是有了最壞的打算。
然而聖心如淵,楚雲軒並沒有如她設想中的那樣怒不可遏,反而又是輕拿輕放。
「梓潼,你病了,回去好好休養,無事便不要出來了。」
但只此一句,便是永世不得翻身。
張皇后早就預料得到,她今夜的勸諫不會成功,不一樣的是她的下場罷了。
「謝陛下關懷,臣妾感激不盡,叩謝天恩。」
說著張皇后又是俯首一拜,之後決然起身,宮門一開,隨即隱入長夜。
望著張皇后離去的背影,楚雲軒心裡沒有任何的波瀾。
皇后又如何,只要是忤逆他的,便都要受到懲罰。
今夜這般,已是他看在夫妻一場的情分上格外開恩了。
可張家大約是留不得了。
思及此處,楚雲軒抬手按了按眉心,中貴人靈均眼尖,趕緊上前替楚雲軒按摩太陽穴。
「陛下勞累,萬望保重聖體,這才是萬民之福。」
楚雲軒眉頭稍稍舒展,卻仍閉著眼問道,「靈均,聽宮人說南儀夫人病了,可是真的?」
「回陛下,是真的,太醫開了好些藥都沒什麼起色。」
「廢物!」
楚雲軒倒不是真的憐惜南儀夫人,只是覺得太醫無能,白白辜負他們的俸祿。
「那陛下可要去瞧瞧南儀夫人?」
「不用了,讓太醫和宮人好好侍奉便是,寡人去了又有何用。」
一個宮妃的死活楚雲軒從不在意,他可惜的是南儀夫人那張臉。
聽得此言中貴人靈均也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按摩。
殿內燈火葳蕤,仿若之前的一切從未發生。
……
一滴燭淚落下,連綿成一片。
風雪一吹,九州皆然,
「呲喇」一聲,李書珩書房中的燭火又落了一分。
窗外的雪花如同飄落的羽毛,輕盈而詭秘,卻悄無聲息地覆蓋了萬物。
如此寒夜,李書珩仍埋頭於堆積如山的政務之中。
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燭光下拉長,顯得格外堅毅而孤獨。案頭的燭火跳躍著,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與窗外雪花落地的窸窣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靜謐。
李書珩的眉頭緊鎖,手中的筆鋒不時地在紙上划過,留下一行行工整而有力的字跡。
之前攔路的乞丐他已安排妥當,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書房的寧靜。
「世子殿下,有人送了東西來。」
身著甲冑的陸羽快步而至,他方才在王府內巡邏,突然有人匆匆而過,之後他就在地上發現了一個錦囊。
拿起錦囊後,又有聲音飄忽響起,「陸大人,還請將此物交給世子殿下!」
陸羽雖心有疑惑,但不敢怠慢,立馬找到李書珩。
聞言,李書珩放下筆墨,只見陸羽手中緊握著一個做工有些粗糙的錦囊,神色凝重。
陸羽跪倒在李書珩面前,將那錦囊呈上,李書珩伸手接過,然後緩緩打開了錦囊。
只見錦囊里是一封墨及已干信紙,李書珩打開信紙,上面的字跡讓他心神巨震。
是他!真的是他!
「世子殿下,這信可有什麼不妥?」
陸羽雖未看到信紙上的內容,但眼見李書珩神色有異,不免心中焦急。
看了半晌,李書珩終於從情緒中抽離,隨即恢復了平日裡的端莊持重,「沒有什麼不妥,陸羽,你先下去吧。」
「是。」
夜色依舊深沉,雪花依舊紛飛,李書珩盯著信紙上的字跡出神。
「聚民心,攬兵權,凡事不可操之過急,低調求穩……」
不過十八個字,卻是在李書珩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今夜註定不會平靜。
……
時間匆匆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