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閱人無數,這點是不會錯的。
二人雖有著同樣的傲骨,眼前之人卻是可以完完全全掌握在他的手中,可以任他把玩摧折。
此刻,他是他的君,亦是他的天,若能好好調教,他會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任自己把玩揉弄的棋子。
暗自思量考慮了良久,楚雲軒收剛才的威勢徐徐道:「楊愛卿辦事寡人自然放心,此事寡人自會細細斟酌,慕容清,你且先起身……」
蘇珏到此時心裡才算真正鬆了口氣,暗道這一關算過了大半,面上卻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如蒙大赦的惶恐感激。
楚雲軒看在眼裡,心中滿是愉悅,他話鋒一轉,繼續道:「畢竟你這張臉實在與那前朝餘孽太過相似,寡人還是要徹查的。」
來了……早知此事沒這般容易揭過,蘇珏俯身恭敬道:「奴婢慕容清,問心無愧。」
他起身,正對上楚雲軒的雙眼,此時日已西斜,搖搖晃晃的燭光下,楚雲軒的臉龐大半隱在黑暗裡,仿佛藏著他看不懂的東西,讓蘇珏無端有了幾分恐慌。
「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回府吧,至於慕容清,在你的身份未確定之前,你便留在宮中。」
聞言,舉座皆驚,蘇珏急忙開口回絕,「陛下,奴婢不過一介草民,留宿宮闈實在不妥……quot
「無妨,你且隨寡人來,怎麼,你心虛嗎?」
說罷,楚雲軒一揮袖,自軟榻上起身,走至門邊,俯身對中貴人耳語幾句,隨後慢慢遠去。
其他人也陸續離開。
蘇珏轉頭看向漸趨陰沉的天色,遠處的宮苑也逐漸上了燈,讓人辨不清真假。
他躊躇了一會兒,但到底君命難違,君心難測,他還是尋著楚雲軒的身影跟了上去。
……
重雲渡,風雪將落。
船隻越發,李明月與長孫不得不多留了幾日。
入夜,溫度又降了些許,小二撤了大堂內的桌子,於大堂之中生起了火,眾人圍火而坐,說起話來。
「今年冷的真早,往年這時天氣還是暖的。」
「可不,聽老兄口音可是來自長安。」
「正是。」
「也不知道這長安是個什麼景象,聽說長安城可富了,到處都是商販,我也想拉點貨上個京什麼的……」
接著,去過京城的開始炫耀這長安城的富庶繁華,沒去過的心生嚮往琢磨著何時能做點小買賣,攢些子銀兩去長安開開眼界。
這時,遠處傳來了零星曲聲,有少許人似是聽過,跟著哼上了幾句,突然意識到這是死去的十二樓天人蘇珏所作的《春風調》,登時噤聲。
大堂里突如其來的寂靜讓這個夜晚顯得有些陰冷和恐懼。
眾人左看看右看看,唏噓哀嘆並不做聲。
不過,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微妙的境地。
「你們還不知道吧,現在不比從前了,長安城裡全是災民,而且還死了不少人,生意也不好做了。」
說這話的是個有長安口音的腳夫,他穿粗布衣裳身材結實,唯獨臉上有個碗大的疤有些嚇人。
「這我也知道,陛下不建了個登仙樓嗎,聽說太子殿下和皇后殿下都是因為這登仙樓才死的。」
「噓,大庭廣眾之下討論陛下,你不活了你!」
旁邊一婦人忙拉住這人要他噤聲聲。
可那人並不領情,朗聲一笑:「哈,我上無父母下無子女,九族唯我一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不懼。」
「唉,蹊蹺事可太多了,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這聲音滿是惆悵,是一中年漢子,只見那人舉起酒壺朝那人點頭致意,仰頭便將壺中飲盡,搖了搖頭接著說道。
「我就是從長安過來的,前幾天粥棚失火,燒死了不少災民,官府那邊大約是不了了之了,聽說陛下還將一男子留宿宮中,也不知道這事要如何收場。」
本來閉眼休憩的李明月和長孫姑娘睜開了眼睛,倚著闌干,聽起了大堂之中的談話。
「什麼,竟有此等事?」
一身穿錦繡衣裳的商人好奇的開口問道。
「當然是真的。」
「聽說是秋祭的主舞。」
「咱們陛下這行事越發讓人看不懂了。」
「正是正是。」
這時,嘩啦啦的進來十來名身披鎧甲的官兵,唰的一聲,一排鋼刀寒光閃閃。
最後一官兵緩步走入,朝那幾人瞥了一眼,也不多話,只道:「帶走。」
其他幾人持繩而上,也不容幾人反抗,三下兩下便綁了起來,推了出去。廳內眾人敢怒不敢言,只得低頭噤聲。
「諸位還是管好自己的嘴,否則本大人就管不好我的刀了。」
說完,一眾官兵帶人揚長而去,其他人沒了興致,各自回房去了。
李明月與長孫姑娘也是如此。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