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陌生又熟悉的威脅感浮現在楚雲軒的心頭,太子自刎前冰冷的眼神與此刻的慕容清的相重疊,一時讓他分不清。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拿起御桌上的奏摺一甩手扔到地上,周身威壓極重。
「噗通」一聲輕響,奏摺微微散開。
在場諸人都被空氣中的窒息感定在原地,不敢動,更不敢吱唔半個字。
楚雲軒散發出的寒意,無人敢抬頭。
蘇珏僵在原地,他知道楚雲軒已起了猜忌,於是他故意踉蹌半步,轉瞬已面無血色。
猝不及防的,蘇珏一口血嘔出來,俯身栽倒。
楚雲軒忽然回過神來,大驚失色!
「慕容清!」
……
夜半無人,樹影婆娑。
子時,李明月並未告訴任何人,包括長孫姑娘。
他獨自來到了梧桐鎮——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麼,即使預感到此行不會簡單,李明月還是決定一人前來。
夜晚的梧桐鎮寂靜無人,本地的百姓都不敢在深夜外出,僅剩的幾家住戶都是門扉緊閉,屋內一片漆黑。
李明月借著月光一直往前走,果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是位於小鎮中心的一片空地,雖在中心位置,但百姓因傳聞而人心惶惶,許久未曾有人踏足,四周已經長滿了一人深的荒草。
詭異的是梧桐鎮一片漆黑,這裡卻掛滿了紅色的紙燈籠,中間積著厚厚灰塵的戲台上新鋪了紅布,明明無人伴奏,卻有一個濃妝艷抹的戲子正在咿咿呀呀地低唱:「此刻應是……良辰美景……佳期……如夢……」
李明月到來時正是一曲終了,戲子哀婉的唱腔忽的一停,四周荒草中猛然跳出十餘個黑衣人來,他們訓練有素,並不開口,手中長劍雪亮,沉默著向李明月殺來。
李明月早有警惕,從容應付,這幾人雖是訓練有素,但並不是什麼高手。
是以李明月戰中猶有餘力,又覺得不會如此簡單,他的身影在殺手縱橫的劍光中輾轉騰挪,等待著對方下一步舉動。
混戰中,李明月忽然感覺一陣令人戰慄殺機在後方爆發。
有人偷襲!
李明月悚然一驚,他全力扭轉身軀,立即做出抵禦。
果然,一把鋒利的匕首直衝他的胸膛而來。
千鈞一髮,匕首距心臟只有三寸之隔。
好在李明月身手敏捷躲了過去。
看出這些殺手是有備而來,李明月思忖再三,不願再他們周旋。
於是為了速戰速決,李明月伸手探入懷中撒出一把藥粉,趁混亂之際趕緊衝出包圍。
藥粉頗有威力,殺手們自顧不暇,李明月早就沒了蹤影。
「該死,下次不會放過他了!」
……
月色如鉤,風聲不止。
再次清醒時,已是午夜。
蘇珏望著頭頂的雕花紋樣,意識到自己被安置回了重華宮。
「現在什麼時辰了?我這是怎麼了?」
他說著欠身坐起,這才發現發冠被除去,就連官服都換成了裡衣。
「慕容大人,您終於醒了!」
中貴人靈均喜不自勝地探頭,指揮一旁的小內侍,「快!去告訴陛下,讓陛下安心。再請當值的太醫過來,給慕容大人診脈。」
他那邊吩咐完,這才回答蘇珏的問題,「慕容大人,現在是子時三刻,您之前吐血暈倒一直不醒,陛下立馬讓人將您送了回來。您放心,什麼事都沒有了。」
「哦。」蘇珏聞言緩緩躺回去,「我知道了。」
中貴人靈均知音解意,知道蘇珏這是還在生氣,於是安撫笑答,「陛下讓您好好休養,您放心,這宮城您可以隨意走動。」
說著,中貴人靈均遞過一副允許宮內行走的手令,蘇珏道謝接下,心中卻暗暗冷笑。
這不就是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嗎!
「慕容大人,您剛醒身子有點虛,陛下給您做了清淡可口的山珍白玉粥,一直在爐上溫著,這會兒給您盛一碗?」
「哦,那就來點吧……等等?」
蘇珏兀然一愣,「你是說,陛下親自做的?」
「是,陛下親手做的。」
中貴人靈均滿臉堆笑,話里話外含著勸解,「恕奴婢多嘴,您別再和陛下置氣了。奴婢伺候陛下多年,從未見過陛下如此看重一個人呢。
陛下說了,慕容大人做了那麼久的膳食,寡人做一次給他吃又有何妨。」
說話間,太醫已至,謹慎給蘇珏搭脈半晌後,肉眼可見鬆了口氣,「慕容大人是氣急攻心,經血逆行,近些時日請儘量克制脾氣,如此靜養方為周全。」
「勞煩太醫了,我會記在心裡。」蘇珏嘴角噙笑,擺出一副乖乖受教的姿態。
太醫連連擺手,「無妨,無妨。只要慕容大人好生惜命,整個太醫院上下自會感激不盡。」
太醫言罷作了一禮,自到外間去開藥。
蘇珏疑惑地看向中貴人靈均,「他們這是?」
中貴人靈均輕笑,「慕容大人吐血昏迷後怎麼都不醒,陛下動了大氣,說要是治不好您,整個太醫院都跟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