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楚雲軒「與慕容清」在此宴飲作樂,享受著人間至樂。
於是,順理成章的,之後的每次朝會上,大臣們都憂心忡忡,紛紛上書勸諫,請求楚雲軒以國事為重。
然而,這些奏摺如同石沉大海,無一得到回應。
在楚雲軒有意的放縱下,蘇珏開始利用楚雲軒對自己的信任,排除異己,鞏固自己的地位。
他打壓忠臣,親近奸佞,明目張胆的收受賄賂,凡在楚雲軒面前參他的,他都會報復回去,這使得朝堂上人人自危。
而楚雲軒卻對蘇珏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甚至認為這是蘇珏在為自己鞏固地位,更加寵信於他。
然而就在眾人怨聲載道之時,慕容清卻突然得了重病。
眾人暗地裡不由得拍手稱快。
宮裡的太醫輪番上陣,卻還是查不出病因,束手無策,「慕容清」的身體一天天的衰敗下去,病情也始終沒有好轉的跡象。
此刻,重華宮裡,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
蘇珏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呼吸微弱。
「慕容大人今日如何了?」
太醫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同楚雲軒匯報著慕容清的病情,但那些話在楚雲軒耳中卻沒什麼實際的作用。
他只想聽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慕容清能否康復。
對此,太醫們表示,慕容大人的病情複雜且嚴重,能否康復全憑天意。
他們會盡力的。
說實話,他們一直查不出病因,實在不知該如何醫治,可他們不敢在陛下面前如此說。
他們也怕死。
「那就拿出你們的本事,否則寡人要你們陪葬!」
每次都是這句話,塌上的蘇珏都快聽煩了。
陪葬,陪葬!他怎麼不自己陪葬?
蘇珏在心裡冷笑一聲,他自己給自己下的藥,這藥還是季大夫給的,服下後會使人身體虛弱,仿若病弱膏肓,其實什麼事都沒有。
所以這幫太醫怎麼可能治的好。
他在這長安當了太久的慕容清,西楚的朝堂已被他攪亂,民間的俗言詩也在常楓等人的努力下越發盛行。
所以,該做的事也做的差不多了。
那麼,這場戲也該有個了結。
況且那日他還親耳聽到楚雲軒下了旨,讓李書珩帶兵討賊。
這不是什麼好差事,他不能在宮裡坐以待斃。
「慕容,寡人待會再來看你。」
眼見慕容清昏昏沉沉的沒個精神,楚雲軒什麼也沒多說,逕自帶著中貴人靈均離開。
蘇珏:別來了,好煩。
……
暮冬風緊,楚雲軒帶著蘇珏立在觀星台上。
月明星稀,是個極好的夜晚。
蘇珏撐起身,蒼白著面孔,強擠出幾絲笑,站在這一方高台,寒風凜冽,吹起鬢間的青絲。
「陛下,這是您送給我的禮物嗎……」
他微微仰頭,黑曜石般的眸里像是倒映著點點星芒,長睫掩映,遮住點點碎光,一閃一閃,像極了夜空中的星辰。
如今寒風正緊,狐裘上的雪中紅梅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一點點侵蝕著他的身體。
可蘇珏像是沒有覺察似的,看著天邊燃起的花火,他眸中清亮,執起楚雲軒的手,白雪紛紛揚揚,落在二人肩上。
蘇珏的指尖很涼,像是一塊冰,冷著了楚雲軒的心。
「陛下,臣很喜歡,只是……」
蘇珏驀地開口,眼裡藏了笑意,唇邊色蒼白,他像是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歪歪斜斜的靠著一旁的欄杆坐下。
楚雲軒心裡一緊,忙扶著他,「慕容,你還好嗎,要不我們回去吧……」
話還沒說完,便被蘇珏揮著手輕輕打斷,「只是,臣還想好好陪著陛下,千秋萬歲,」
他輕聲道,「可惜,臣怕是沒有那個福氣了……」
冷風嗆得他連連咳嗽,仿佛這一句話,就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生命力。淚光低垂,他強撐起身。
「慕容,寡人不會讓你離開的,你先別動了。」
楚雲軒開口,眼中浮現出一絲驚惶。
難道,他誰也留不住嗎?
「臣或許是要死了……」
蘇珏長長地嘆了聲,他又開始咳嗽起來,咳嗽的直到他在也說不話來。
「不,慕容不會死,寡人已經派人去尋九州各地的名醫,就算到了閻羅殿,寡人也會把慕容搶回來。」
「那好,為了陛下,臣一定努力活著……」
說這話時,蘇珏的臉上閃著點點淚光,看得讓人心碎。
蘇珏:哎呀,凍死我了,再忍忍就能功成身退了,蕪湖!開心!加油!
「好,努力活著……」
「陛下,臣也有禮物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