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將軍!西段城牆塌了!quot
親衛話音未落,楚越已經抓起鐵骨朵衝下馬道。
三天前鮮卑人用投石機砸塌的缺口處,數十架雲梯正鉤住殘垣。
她看見有個娃娃兵抱著火油罐要跳,一把揪住對方後領甩到身後:quot去把瓮城裡的凍屍壘上來!澆上水便是現成的冰牆!quot
朔風卷著狼糞燃燒的焦臭撲來,楚越眯眼望著敵陣新豎起的巢車。
那車頂飄著青底金狼旗,正是鮮卑左賢王的嫡系。
她舔了舔開裂的嘴唇,突然拽過弩手的長弓,三支纏著油布的箭矢同時搭上弓弦。
quot射車轅。quot
楚越啞著嗓子下令,箭尖卻微微偏左。
當火箭沒入包鐵車軲轆時,燃燒的松脂順著傾斜的巢車淌向後方糧草垛。沖天火光里,楚越把長弓扔還給目瞪口呆的弩手:quot記住,殺人不如誅心。quot
城牆下忽然傳來金鐵交鳴聲。
楚越探身下望,見是王妃周瑩和長孫夫人領著娘子軍正在清理護城河。
那些簪纓世家的貴女們砍斷吊橋鐵索,將尖木樁釘進冰面。
王妃周瑩的銀甲缺了左護臂,露出纏著染血麻布的小臂。
quot報——!菩提城戰報……quot
傳令兵的聲音被風雪割得支離破碎。楚越接過染血的信箋時,瞥見角落蓋著李明月的私印。
大周初立,天機漸顯。
然而,這是用李家父子的姓名換來的悲壯決絕。
城牆猛然劇烈震顫,鮮卑人的攻城槌開始撞擊南門。
楚越將信箋按在胸口鐵甲內,那裡還縫著蘇珏親手為她做的護身符。
下一刻,楚越大聲喝道,quot把地窖里那些酒罈都搬上來,再告訴弟兄們,喝完這口斷頭酒,黃泉路上咱們還要找王爺討軍餉!quot
quot擂鼓!quot
言罷,楚越將長刀在冰磚上磨出火星,quot鮮卑的小崽子們聽著!二十年前老王爺能在雁門關砍下你們大王子的腦袋,今日就能把你們將軍的腸子扯出來晾城旗!quot
伴隨著楚越的怒吼,瓮城閘門發出垂死的呻吟。
而東南方塵煙里陡然豎起玄色纛旗,旗面金線繡著的不是狼頭,而是熟悉的李字大旗。
「楚將軍!別來無恙!」
「阿越,我們回來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如同乍破天光時的耀眼奪目。
楚越一時怔愣,是他們回來了嗎?
第241章 魂歸故里
烽火台上的青煙尚未散盡。
東南方塵煙里陡然豎起玄色纛旗, 旗面金線繡著的不是狼頭,而是熟悉的李字旗。
「楚將軍!別來無恙!」
「阿越,我們回來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如同乍破天光時的耀眼奪目。
楚越一時怔愣,是他們回來了嗎?
她扶著冰涼的城垛,鐵甲下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三回。
看著遠處地平線上翻湧的煙塵, 忽然握緊了手中豁口的橫刀。
quot楚將軍!我們的王爺回來了!quot
瞭望塔上的士卒嘶聲大喊, 破音的尾調裡帶著哭腔。
城牆上疲憊的守軍騷動起來, 楚越看見無數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重新燃起火光。
quot是冀州軍旗!quot
渾身是血的傳令兵從屍堆里爬起來, 嗓音劈裂在風裡:quot是咱們冀州的軍旗!quot
聞聲而動,李安甫踉蹌著撲到垛口,望見煙塵中躍出一匹照夜白。
是父親的坐騎!
可坐騎上並不是他的父親, 而是一名熟悉, 而又陌生的女子。
只見馬背上的紅衣女子挽弓如滿月,三支鳴鏑撕開風雪,身後胡人輕騎的彎刀盡數歸鞘。
在她的左側,李明月銀甲浴血, 而在他的身後,赫然是兩具棺材。
若說之前, 李安甫等人還有一絲希望, 那些漫天紛飛的不過是鮮卑瓦解軍心的詭計。
可如今兩具棺材就在眼前, 他們心中最後一點希冀徹底破滅。
終究是, 菩提城, 斷人魂。
李安甫深吸一口氣, 努力不讓眼淚落下。
他是李家兒郎, 不能輕易軟弱, 更何況如今情勢危急, 他必須與叔叔支撐起冀州,乃至整個天下。
只是……
母親定然也看見了……
李安甫的目光向城下掃去,卻見母親和祖母神色與往日並無多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