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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林宸——!quot

城門外的戰場一片寂靜,蘇珏的銀甲刮過滿地血冰,在雪地上犁出蜿蜒紅痕。

小蘇元則跟在他的身後,一雙眼睛緊盯著戰場風聲,生怕自己的蘇珏哥哥受到傷害。

風雪呼嘯中,蘇珏踉蹌著撲到林宸的身邊,眼見插在林宸身上的刀柄是那般駭人,而懷中人胸口的血窟窿汩汩湧出摻著冰碴的血沫。

蘇珏小心翼翼地抱著極盡破碎的林宸,嘴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撐住,撐住……」

「不要,不要……」

林宸右手死死攥著蘇珏的衣袖,神情滿是釋然。

quot公子,終於……再見你了……quot

林宸渙散的瞳孔映著漫天飛雪,忽然念起當年在桃林詩會上,自己所寫的三首詩。

「一樹紅桃亞拂池,竹遮松蔭晚開時。非因斜日無由見,

不是閒人豈得知。寒地生材遺校易,貧家養女嫁常遲。

春深欲落誰憐惜,白侍郎來折一枝。」

「郊原綠苔沙,翠碧湖心蕪。半卷斜陽楊柳樹,生比小雙鴣。

何處尋歸途,生來已難軋。斷橋邊上孟婆茶,再作掌上花。」

「生當為國竭忠智,死亦做鬼護國安。

心魂不改凌雲志,天下太平日升時!」

隨著林宸的一字一句,蘇珏的記憶也被拉回到那年初見。

一句「公子,幾次萍水相逢,今日再見,倒是有緣。」

揭開了往後餘生。

當時,林宸一眼認出了他和韓聞瑾。

那時林宸放下筆墨,臉上掛著極淡的笑意。

禮貌,卻又極有分寸。

「還不知兄台姓名。」

他收起簽文,並未將此放在心上。

「萍水相逢之人,何故相問。」林宸接過韓聞瑾的簽,沒有回應他的問題,只專心寫著韓聞瑾的簽文。

他也不著急,安靜地看著林宸筆走龍蛇。

字如其人,端正周全,大開大合。

見林宸收筆,他才緩緩開口,「兄台可願和我們一道去參加詩會?」

果然,聽到詩會二字,林宸的眼神亮了一瞬,可他很快地嗤笑一聲,「我出身寒微,入不了詩會,公子莫要說笑。」

早料到林宸會如此說,他接著以聖賢之言問詢。

「我且問兄台,你既是讀書之人,便應該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卻又為何要在金光寺做這個廟祝,這豈不是與聖賢之言相悖?」

「廟祝如何,書生又如何,我自知聖人之言,但我心中坦蕩,就算身處佛寺,我依舊不信鬼神,只是世人多求平安,能為世人解惑,我甘之如飴。」

「況且,我生而為人,也要活著。」

林宸回答的滴水不漏,就連韓聞瑾也不住地點頭稱讚,「好好好,好一個坦蕩解惑,就這一句,就勝過官家的萬千學子!」

之後的一句「今日你且與我們同去,任旁人如何說,你只管作詩。」

便是一輩子的糾纏。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咳咳咳……」

記憶迴旋,蘇珏已是泣不成聲,他這一生,一直都在失去。

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林宸緩緩用沾血的手指在蘇珏掌心劃下幾個斷斷續續的字符。

蘇珏突然渾身劇震——公子,我為你報了仇,卻失了本心,我該走了……

「不,你沒有失去本心,你還是那個一片赤忱的林宸……」

話音剛落,懷裡的林宸沒了氣息,又一位故人隕落。

quot林宸,你算計人心的時候,可曾算到這場雪?quot

蘇珏將那枚平安結塞進林宸破碎的衣襟。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離我而去……」

眼裡的淚早就流干,蘇珏只是抱著林宸的屍身不停的抽噎。

李明月與李安甫站在他的身後,心中也滿是悲涼。

這樣的哭聲,實在是令人不忍卒聽。

雪越下越大,覆蓋住所有陰謀與真心的邊界,仿佛天地都在為這場死局披麻戴孝。

……

是夜,二十幾萬大軍駐守於長安城中,整個長安城寂靜的可怕,只有王城內仍舊燈火通明。

宮人們守著這座華麗腐朽的宮城,心中卻滿是惶恐的悲風。

大軍兵臨城下,他們不知能不能活到天明。

宮人們一個個行色匆匆,卻又不敢過分逾矩,生怕先死在黎明錢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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