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答我的問題……」
許多話筒簇擁包圍,助理保鏢們大力推開記者,當事人突然弓背,低頭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良久才在眾人的攙扶下緩慢起身,含淚道:「我……我是宋相英,我敢對天發誓,仁浦大橋的事純屬——子虛烏有!」
「我不清楚該說什麼、做什麼才能令大家相信我,可是我、我知道是誰在惡意中傷我。阿遲……我的二兒子……」
渾濁的眼珠浸泡於滿滿當當的水中,他伸手觸摸黑白照片,嘴唇微微抽動著,似乎痛苦到了極致。
眼神一度失光游離,好艱難對上焦:「是為了亞天嗎……?你才這樣做?為什麼要捏造那種虛假的東西交給檢察院,阿遲啊!!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和你媽才剛走,他們就是看到新聞才——」
「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再怎麼痛恨我們、想要得到集團,你都不該這樣做!一旦查明真相,你就是污衊栽贓!妨礙司法罪!你會坐牢的明不明白,宋遲然!」
隔著設備沖兒子喊話,一聲聲,一句句。
從難以置信到痛心疾首,在人生至暗時刻,被喪盡天良的親生兒子所背刺的萬分憤怒與失望。他如同一個最平凡的父親般當眾失控放聲大哭。
最終轉身抹掉淚水,挺直腰板,再回頭啞聲道:「很抱歉讓你們見笑了,通常情況下,鄙人微不足道的家事實在不該放上明面煩擾大家。」
「可既然事件已經發生,我……只能藉此機會聲明,從今往後,宋遲然所做的一切與宋家無關,與亞天無關。」
「其他的事都好說,唯獨在我大兒子與妻子的事上,我絕無可能原諒他。至於仁浦大橋,亞天將全面停業七天和我一起無條件配合調查,如有需要還能延長。」
說完,他垮下肩膀,頹然地走進市警察局。
多感人啊。
一個失子的父親、喪妻的落魄男人。
儘管權勢滔天卻十分明智地事先摘下所有昂貴的配飾,換上一身疑似結婚當天穿過的舊西裝。衣物皺皺巴巴,襯衫扣子錯亂,兩鬢花白,如此憔悴慌亂。無形中拉近了距離,打造出接近完美的受害人形象。
宋會長的表演可謂一氣呵成。
屏幕里很是時候地放出宋遲然的照片。
「呀,雖然長得人模狗樣,做的事未免太過分了吧?狗崽子,為了搶家產竟然對自己家人下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嗎??」
「亞天的集團夫人……是不是日本人?經常做慈善,好多年前專門捐款弄了一個被遺棄的女嬰孤兒院來著?面相挺好的哦,肯定是為這個兒子感到羞愧才鬧到跳樓的地步。」
「宋相英真慘。」
「他大概是無辜的?」
耳邊充斥輿論,崔真真收回視線,打車回南明。
雨早就停了,繁華的首爾市倒映在玻璃窗中一點一點遠去。
堂堂亞天的公關策略果然強大,應對突發事故快狠准。
宋東然和椿惠子的死亡時間也與原劇情中分毫不差,只是宋遲然過早出手,從臨危受命的新任繼承人變做人人喊打的對象。他的命運悄然發生改變。
至於真相,宋東然和椿惠子當真看見了新聞嗎?
後者究竟是自殺——不願大兒子單獨赴死?不忍強迫束縛二兒子?終究清楚,一旦前兩個兒子指望不上,宋相英看不上雙胞胎,他的心必然向外。
她數年來自欺欺人的毆打與愛謊言也終將破碎,由此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抑或他殺,出於某人的需要。
倘若一個國家連政治新聞媒體都全然掌控於財閥之手,它的未來又會是什麼樣的呢?
一切不得而知。崔真真並不關心。
在她視角,亞天受到重創,宋相英元氣大傷,宋遲然被逐出家門,足夠了。
之後宋遲然再發消息過來,她沒回,拉黑。到了南明,倒是意料之外地接到安秘書電話。
「崔小姐,好久沒聯繫。關於亞天的事,裴會長十分滿意您的事先告知,也讓我轉告您,她將如您所願地監管到底,畢竟這是一件對大家都有利的事。」
「另外知會您一個消息,京代的時書雅小姐已經辦理好轉學手續,即將就學於聖格蘭學院。」
「考慮到您與她的關係,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希望您切勿將阿野少爺過度牽扯入你們二人的矛盾之中。」
「如無意外,過段時間我會再聯繫您商談如何令阿野少爺主動且自願回歸yk的事項,這一點也請您做好心理準備,最好提前開始著手。」
「好的,我不會讓裴會長為難的。」
反手關上車門,崔真真面無表情道:「裴會長近來還好嗎?新年感覺會很忙碌就沒去拜訪,不過我買了一份禮物,如果能交給她就太好了。」
「麻煩您幫我帶句話,會長送我的書已經看完了,新的一年希望她多注重身體,萬事順遂。」
「崔小姐總是如此貼心。」
安秘書輕笑一聲:「會長近來確實忙得抽不開身,不過給您的新年紅包應該到帳了。那麼,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