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東玄當即重複一遍,語氣十分肯定:「她一定做了手腳!你覺得呢?」
「覺得什麼?」
「崔真真——」
「我手挺好的。」
宋遲然把手從風衣口袋裡抽出來晃了一下,接著又低頭拉了拉褲子,故作驚訝地哦一聲:「腳也在。謝謝黃同學的關心。」
「……」
行吧,這小子不接茬。
黃東玄算是看出來了,姓宋的沒救了。他眼珠一轉,剛想把話題扯回到崔真真身上,務必當著所有人的面揭露她刁滑奸詐、詭計多端的真面目時,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擠進人群。
「你們在幹嘛?」他皺眉,面朝黃東玄,話卻衝著時書雅說。
儘管做好心理準備,乍一瞧見這張臉,不得不承認,時書雅的思維依然宕機了一瞬。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裴野。
大腦霎那間形同海嘯翻湧,從兒時初見兩兩看不上眼、她被困樹林,昏暗中,他毫無預兆地從灌木叢中鑽出來、他抱著一條蠢狗,寧願陪狗玩也不願意搭理她、她弄丟了他的小狗,不值錢的東西,他卻因此勃然大怒,一副氣得快哭出來的表情……
記憶一幀幀交替,畫面最終固定於裴野維護者的姿態,好似防備洪水猛獸般擋在崔真真的身前,眼眸黑沉沉凝望著她。
失去yk繼承者的光環,發色暗淡,皮膚變粗糙,一身不起眼的路人打扮。
時書雅目光審視,仿佛在評估一個價格不明的物件,她居然為這種人著迷過?
簡直不可思議。
「你誰啊?」黃東玄打小國外留學,不認識裴野,沒好氣地問:「關你什麼事?」
「我誰不重要,別找她麻煩。」
裴野依然沒有看他,像是碰到一個大麻煩,表情有點複雜地說:「時書雅,你別老那麼幼稚。」
「……?」
他說她、幼稚?
時書雅想笑。
周邊溫度大幅下降,被微妙的氛圍籠罩,黃東玄總算摸清情況,先聲奪人:「裴野是吧?別著急護人,你知不知道姓崔的她都——」
「我知道。」裴野打斷。
「不是,我還沒說呢。」他意欲張嘴,裴野:「不用說了,我知道。」
不知怎的,時書雅被這句話激怒了。
原打算離開的她鞋尖轉向,大步走到裴野身前,仰頭直視他的眼睛:「崔真真有兩個ins帳號,一個擦邊發澀情照,一個裝好女兒,每天定時更新和她媽有關的事,從坐上南在宥的摩托車那天停止發布。」
「她和她的房東串通起來撒謊,什麼有個早死的哥哥、認真學習,沒一句真的。」
「她就是想要錢,故意引你注意,然後一邊冒充高莉莉接近高鎮浩,一邊勾引宋遲然,這些你都知道?」
「包括她見過你媽,一直跟你媽的秘書有來往?」
「秋令營你挨打住院跟她有關,誰讓你不識相呢?妨礙到她和宋遲然進一步發展。高鎮浩也是,那天之所以去療養院只為給她送點心。hg、亞天接連出事最先吃到便宜的永遠有yk一份,以此為交換,她的好幫手,全素兒從私生女搖身一變成正牌大小姐,她自己的帳戶里也從來沒斷過大筆匯款。」
「裴野你就是個蠢貨!她手裡最好用的白痴棋子!她利用你、出賣你換了多少好處,你敢說你全部知道嗎啊?」
嘶——,好大的信息量,圍觀群眾集體震驚。崔真真微微蹙眉,低下眼帘。
宋遲然心不在焉做觀眾;周淮宇隱藏在人群中;裴野面色不改,還是那句話:「我知道。」
時書雅臉色沉了下去。
「我知道我以前做挺過分的,不管怎麼說,不該總在別人面前讓你難堪。我不想履行婚約,可也不能只衝著你發火。」
「你家出事,按理說我應該到場,是我太差勁了,記八百年前的仇,腦子裡只有自己的事、也怕被你誤會然後就更解不了婚約,所以故意沒去。」
「我跟你道歉吧,時書雅,對不起。」
「至於我和崔真真的事,我們會看著辦的。學校里那些人……你真沒必要特地欺負他們,誰都不想出生在差的環境裡,他們本來就挺難的,你的時間也很寶貴,大家剛好在一個地方上學而已,沒別的意思,你可以去做更有價值的事。」
裴野撓了撓頭,說得真心實意。時書雅的神色卻陰晴不定,只覺得血衝上腦袋,全身冰涼。
什麼叫有價值的事?她想問,跟你一樣離家出走,淪落到街邊又髒又舊、油膩膩的破炸雞店裡打工嗎?
像你一樣缺愛無腦,被一點點虛情假意趨勢到死不自知?
還是說,就這麼扔下高貴的出身不要,體驗一下平民生活,當真就以為自己也能體會到普通人的難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