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葉聽的面色略複雜了些,但她沒說什麼,只低低應了一聲。
她站起身來,回身將屋中其他燭台點亮:「夫人今日受了驚嚇,奴婢去為您準備些飯菜,少吃些,免得待會兒吃了藥不舒服。」
蘇容妘點了點頭,待葉聽在門口吩咐了旁人後轉回來到她身邊時,她才問出口:「葉吟呢,你們兩個可是換了活計?」
「她護主不利,已去領罰了。」
蘇容妘雙眸舒爾睜開了些:「這是你們家主給定的責罰?」
葉聽點了點頭。
蘇容妘卻是有些過意不去,縣主本就是衝著她來了,而葉吟的正經主子是裴涿邂,那種情況下若是救了她便會陷主子不義,若換作是她,她也不會出手相救。
甚至於她死在那更好,裴蘇氏身死,縣主又是皇室中人,裴涿邂既能得皇帝給的補償,又能換一個更好的妻子,就比如之前那個齊婉玉。
她想,還是儘可能去給葉吟求情罷。
「你家主子這會兒可睡下了?」
她記得裴涿邂常處理公務至深夜,這會兒許是還沒睡覺。
葉聽毫不誇張的開口:「主子今日在宮中挨了板子,白日裡救您心切又騎了馬,這會兒生了熱,正在偏室睡著呢。」
蘇容妘一怔,他怎得還受傷了?
第242章 這麼難受嗎,你眼睛都紅了
蘇容妘只停頓了一瞬,便即刻起身要去拿放在一側的外裳。
葉聽要攔她,她只沉聲道:「你家家主既在偏室,這幾步路我去了也無妨,既是因救我才傷勢嚴重,我理應去看一看。」
葉聽見她如此主動自然是高興的,只是不知家主此刻是不是再睡著,若是睡了當真可惜。
只是蘇容妘走了兩步腳步又頓住,側身問她:「他衣裳可穿好了?」
既是被打了板子,說不準怕壓到傷口未整衣衫,她進去不方便。
葉聽初時未反應過來她言語中的意思,略一思索才想起來,家主許是還瞞著夫人呢。
「夫人放心去就是。」
她說放心,蘇容妘也不再猶豫,待進了偏室時,便看見屋中只點著一盞微弱燭光,依稀能瞧清床榻上的人。
裴涿邂穿著月白色寢衣躺側臥在小榻上,高大的身姿多少還是有些憋屈的,燭火映在他眉眼上,叫尋常看人時的那種冷意消散了不少,本就清俊的五官再此刻更填了幾分惹人心疼的意思。
蘇容妘眉心動了動,下意識緩步走至他面前,靜靜看著他。
她從未見過裴涿邂這副模樣,鬢角稀碎的髮絲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樑上,燭光隨著她進來時帶起的微風輕輕搖曳,將他的眉眼照得忽明忽暗,左手的寬袍有一半垂落在地上,而他修長的手亦擎在榻外。
蘇容妘覺得心緒有些發沉,倒是也不想繼續打攪他,轉身就要走,可葉聽看著著急,一咬牙,幾步到了小榻旁,一把扣住家主的腕子扯了他一
把。
裴涿邂被這一扯陡然蹙起了眉頭,大有轉醒的意思,蘇容妘亦是被她的動作嚇到,詫異看過去,用眼神詢問她。
可葉吟見家主還不醒,乾脆放開了聲音,恨不得就此給他吵醒:「這手在外垂落的久了,定是要麻的。」
蘇容妘更是驚訝,葉聽平日裡是伺候人,都是這般……生硬的嗎?
功夫不負有心人,裴涿邂確實醒了,但身子不適時被吵醒,脾氣又如何能好得?
他抬眸時,帶著冷意的眸子便向扣著自己手腕的人掃了過去,葉聽卻是先一步後退幾步,直接躲到了蘇容妘身後。
如此這般,她避無可避的,就這般毫無防備闖入了裴涿邂帶著寒意的眸中。
她被這眼神看的有一瞬的膽怯,似是在山林中誤入狼窩,被兇猛的野狼盯上,下一瞬就要被吃的血肉模糊。
她睫羽控制不住顫了顫,稍稍勾起唇角,露出個略顯僵硬的笑來:「你醒了?」
裴涿邂從未想過會一睜眼便看到她。
她身上的外裳將她身子包裹起來,髮髻鬆散,分明是剛醒來的模樣,叫他有種錯覺,好似真成了對恩愛夫妻。
心悅之人在他受著病痛時出現在他面前,叫他有一瞬覺得,身上的不適都能因為此刻的光景而消散。
他喉結滾動,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嗯,醒了。」
礙事的葉聽在此刻退了出來,裴涿邂幽深的眸子盯在面前人身上:「你來做什麼?」
蘇容妘因他的視線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幾步:「聽聞你受了傷,又因我嚴重了,便想著來看一看你。」
大抵是因為做了五年的娘親,她此刻倒是想到了之前宣穆生病的時候,故而下意識地將裴涿邂垂落在地上的寬袍拉了上來,坐在了榻邊,抬手要去探他的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