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長指仍舊扣在她腳踝,稍稍用了些力氣讓她動彈不得:「你不是我,你也不知道我如今已窮途末路。」
他已是再忍受不得與他的妘娘分開,強迫也好、威逼也罷,只要能將妘娘留在他身邊,他什麼手段都想試一試。
他心中仍在糾結著,妘娘這一胎懷相不好,勢必要受些苦楚,可若是不強將這孩子留住,妘娘想走的心定是更急切,倒不如賭上一賭。
女子有了孩子便是有了軟肋,等這孩子生下來,若能得妘娘喜歡,日後從中調和,是不是也能讓他這個生父也能有幾分份量,她會不會就不想走了?
裴涿邂的執念生的略顯偏執了些,他也顧不上什麼君子德行,只想將她扣在自己身邊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蘇容妘卻覺得後脊背冷汗岑岑:「裴涿邂,你能不能讓我念著你點兒好?」
他從縣主手中將她救下,甚至她還記得當時在佛禮動亂時,他在她惶然無助陷入記憶中的恐懼時,直奔著她來,將她與宣穆帶出漩渦之中。
人非草木,他的這些善舉,她都會記在心中。
「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我幫你把這段時間遮掩過去,到時候日子回到從前,你在裴府可以續弦另娶,我亦可以帶宣穆過回從前安穩的日子,這有什麼不好?」
蘇容妘不懂他:「你身份貴胄,瞧中什麼樣的女子不成,你又何必拘泥於眼前?日後分別,總有再見的機會,介時似老友般坐在一處閒談——」
「老友?」
裴涿邂輕笑著重複一遍,這兩個字實實在在刺到了他身上:「誰家的老友,會似你我這種關係?」
他忍不住想,若是換作旁人,妘娘也會如此抗拒嗎?
比如換成她昏睡時口中呢喃著的阿圓阿扁,再比如換作薛夷淵亦或者那個不知是男是女的故人,她也會用這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嗎?
心中的不甘無法吐露出來,好似泄露半分,便將他強維持的體面都打碎了去,他只是沉聲道:「妘娘,別惹我生氣。」
「妘娘,你現在要做的事,是聽話,好好將孩子生下來,與我廝守在一起。」
他固執地勾勒出想像中的美好:「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無妨,我日後會對你更好些,你一定會更喜歡同我一起留在裴府,我不急,可以等你慢慢來。」
蘇容妘被他這些言語給氣到了,聲音亦控制不住高了些:「你憑什麼這麼說,若換作是你,你會願意被人強留在這種地方?」
「妘娘,我怎麼能是別人?」
蘇容妘覺得他真是瘋魔了,抬手便要去推他捶他,可無論自己如何,他都全然受著。
他似是全然沒看到她的抗拒與不甘,語氣仍舊同尋常那般,好似她的所有掙扎都被他隔絕在外:「妘娘,你好生歇息,我有些事要去忙,晚上再回來看你。」
他這番言語,不知道是還以為她當真是他鬧脾氣的妻子。
蘇容妘氣的喘氣都喘不勻:「我看你真是瘋了!」
裴涿邂沒應她的話,自顧自站起身來,亦鬆開了對她的桎梏。
蘇容妘向床帳內退了退,生怕他又要如何,但這回他沒有在強行觸她的唇,只將她這番防備的姿態納入眼底,轉身對著外面人冷聲吩咐道:「給夫人房中放些金果,夫人身子不適才吃不下去東西,你們一雙雙眼睛都是瞎了不成?」
言罷,他徑直離開,葉聽領著人飛快忙活著,連著放東西再撤痰盂,不多時屋中瞬間蔓起金果的清香。
可蘇容妘坐在床榻上,指尖一點點收緊。
他這般油鹽不進,她又如何能帶著宣穆離開?
第270章 唯她能安寢
蘇容妘在屋中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宣穆被下人送了進來,門一開,他便奔著她床榻旁跑了過來。
「娘親,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蘇容妘不好回答,且不說宣穆如今還小著,即便是說了他也難以明白,單說她一個做娘親的,跟兒子說這些理不清的情愛事,也實在是丟人。
宣穆得不到回答,可憐兮兮俯在她膝頭,抬手去環上她的腰:「我不去學堂了,我要留在娘親身邊保護娘親。」
蘇容妘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抬手去撫他的頭,含笑對他這滿是稚氣的話做出中肯的評價:「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小心點兒,別叫他一不留神踩了你。」
宣穆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免不得有些自怨與委屈。
他還太小了,做什麼都是螳臂當車。
「他怎麼准許你過來了?」
「我問了,但葉聽姨姨也不知道。」宣穆的聲音悶悶的,「不管了,反正我就在娘親身邊,再也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