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女子來說這是極殘酷的事,幸而遭受此事的是妘娘,她堅持到了現在,不幸的也是遭受此事的是妘娘,叫她本就困苦的日子裡,更蒙了層蔭翳。
分明是處於這樣好的年華之中,回憶起來又有多少個好日子?
他覺得,定是嶺垣兄不知那些事的細枝末節這才會如此決定,若是他知曉了,他這麼在意妘娘,絕對不可能再讓她有陷入那龍潭探虎穴的危險。
豈料沈嶺垣沉聲開口:「是人都會有私心,能聚集到一起來做同一件事,便唯有用私心拿捏,從前的那些清高與堅持,如今若是再持著,那便是奔著懸崖而走,再無活路。」
薛夷淵震驚看他,終究是沒忍住連著聲調都提高了幾分:「合著你是心裡都知道、都有數,竟還要如此做?你把妘娘放在哪?」
「沈嶺垣,你可別告訴我,你為了自己的目的,竟是要賣你媳婦兒!」
蘇容妘聽到這直接抬頭:「你胡說什麼呢!」
她抬手去扯沈嶺垣的衣袍,示意他別衝動,先聽阿垣把話說完。
但薛夷淵卻忍不得:「他都要把你賣了,你怎麼還這麼護著他!」
沈嶺垣急著安撫他,沒忍住猛咳了幾聲,唇角那點微不可查的血色也都咳了下去:「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裴大人有他自己的考量,並非是全然因為妘娘,我們是窮途末路,在如今亂世之中,裴大人也在擇明主而選,所以勉強可以算得上是不謀而合。」
薛夷淵在謀事上確實沒什麼大本事,相較起來他好像只是個會舞刀弄槍的武夫,但是有一點他心裡明白,沈嶺垣時日無多命不久矣,裴涿邂又是個豺狼虎豹,只把妘娘當做一塊美肉盯著,就等著他一死好將這塊肉叼走,直接吞入腹中,他如何能眼睜睜看著此事發生?
「說的倒是簡單,可以後的事誰能做得了主?到時候世道亂起來,他又是那般有權勢的人,再做什麼惡事咱們誰能攔得住?」
沈嶺垣卻是輕輕搖搖頭,那雙渾濁無光的眼眸之中,透出些難以忽略的堅定:「放心,我心中有數,若真是到了那一步上,那也是盡力能達到的最好結果。」
妘娘落於裴涿邂手中,最起碼還有一線生機,能靠著他的情意從他手裡逃脫,可若是落在趙家人手中,那便是必死無疑。
薛夷淵對裴涿邂攢了許久的惡意,即便是他願意相信沈嶺垣,也終究難以將這惡意全部壓下去。
他盯著沈嶺垣看了半晌,想罵兩句又覺得他實在可憐,想要反駁,可卻想不出其他什麼好的法子來替代,最後只能氣悶地搶過蘇容妘手中的茶水猛地往下一灌,卻疏忽了茶水滾燙,被燙的嘶哈兩聲。
「罷了罷了,你既然已經決定好了,誰還能說什麼,我腦子笨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但是我只知道一條,以後誰敢對妘娘不好,我定不輕饒。」
沈嶺垣聽見這話,身為丈夫,並沒有因另外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妻子生出這樣保護之心而吃味。反倒是覺得鬆了一口氣。
只因等他死後,還有人會願意護著妘娘,無論是處於什麼原因,友人之心也好、私心情愫也罷,這都不重要,能讓妘娘好好活下去這才是最要緊的。
他請跟著多囑咐了幾句到江州時應該做什麼,還有哪些可能埋伏的地方,亦或者可能設下圈套之處,細細說了半晌,這才將話轉到私事上去。
如今天光已大亮,薛夷淵本是夜裡出城,說了怎麼久的話,連早膳也沒用,乾脆叫人傳飯過來,坐在一起吃上一口。
三人圍坐在一起,一同說了些年少時的事。
時光匆匆,分別在即,只願還能有性命得重逢。
第404章 沒有精力行夫妻事
薛夷淵走的時候已經臨近午時,只有蘇容妘一人送他離開。
厚底鞋雲頭履踏在雪地上,耳邊充盈著沙沙聲。
「行了,這天怪冷了,你也莫要再送我了。」
薛夷淵腳步頓住,側身過來看她:「你今後打算怎麼辦?不會真要聽他的,等他走了在裴涿邂手底下討生活罷?」
「我還沒想好,誰知道今後會如何。」
蘇容妘聲音不大,卻是淡然的太過,好似什麼東西都不會讓她心緒掀起什麼漣漪。
薛夷淵心中的預感不是很好,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人各有命,活著的人還是得好好活下去才是,嶺垣兄鋌而走險,也是想在他走後你能過的好,你可莫要想岔了去。」
蘇容妘無奈點點頭,這種勸慰的話,裴涿邂也同她說過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