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再眾人面前將她帶走
蘇容妘長這麼大,從沒戴過步搖,即便是頂著裴夫人的名頭在裴府時,也未曾有過。
從前是戴不起,平日裡簪發用的都是木簪,後來則是戴不住。
步搖上的墜珠,亦是高門貴女行走間的禁步,舉止不穩,便在鬢邊搖晃,看著怪異不說,上面的墜珠打在頭上也是很疼的。
蘇容妘偏過頭想躲,可裴涿邂卻不容她抗拒,掐著她下顎的手用了些力道,雖不疼卻也能叫她動彈不得,只能感受到步搖穿入髮髻間細微的拉扯與垂墜之感。
落罷,裴涿邂還稍稍抬起她的下顎,似在欣賞:「旁的你不要便罷了,但這個襯你,你一定要守著,就當是……給府台餵個安心丸。」
要讓府台知曉這件事成了,勢必要讓他自己察覺出些蛛絲馬跡,這價值不菲的步搖倒是正好。
裴涿邂的指尖掛過步搖垂墜下的每一顆珠子,這才鬆開她,稍稍後退半步。
蘇容妘則是趁這個空檔將身子稍稍扭轉一下,不要離他太近。
可他的視線實在是灼熱到難以忽略,蘇容妘被他盯的不自在,下意識撫了一下髮髻:「換個其他不行嗎,鐲子耳鐺,哪個不比步搖來的方便。」
「都說了,這個襯你。」
蘇容妘呵笑一聲:「這金子便是襯我,你們讀書人不都講究視錢財如糞土,怎得襯旁人的便是羊脂白玉,襯我的卻是金子,看來在大人心中,我也不過就是個俗物。」
裴涿邂眸色晦暗:「這也是沈嶺垣教你的?」
蘇容妘有些不悅:「他已故去,你總替做什麼。」
「看來不是他。」裴涿邂笑了,「那便是你自己在書中讀的,看來你從前倒是揣摩了許多讀書人的喜好,你還這是心悅他。」
從前那些少女心事被人直白地說出口本就讓人不自在,更何況這人還是裴涿邂。
蘇容妘只覺胸口之中憋著一口氣,想反駁都不知從何說起,也沒想到自己下意識找場子時隨口的幾句駁斥,竟能讓他抓著深探。
裴涿邂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一瞬都捨不得離開,到底還是沒忍住,抬指輕觸她面頰。
蘇容妘要躲,可偏生被他這輕柔的動作與愛憐的神情捆住,竟僵在原地半刻。
緊接著便聽他道:「世人稱俗,不過是自持清高,想表達一番視錢財入糞土,可真好不在意黃白之物的,看金便是黃看銀便是白,又哪裡還會分出心神來,反踩一句俗。」
裴涿邂聲音放輕,撫著蘇容妘面頰的指尖一點點遊走到下顎:「不過是得不到,便詆毀罷了,我與他們不同,真喜歡,不管旁人言何,我都要將其握在手中。」
蘇容妘有一瞬恍惚,分不清他說的到底是自己髮髻上的步搖,還是什麼其他東西。
可她卻又被裴涿邂的話說的發毛,抬手便去握他的手腕;「摸夠了嗎!」
裴涿邂看著她似要生氣的模樣,笑著收回手,可口中卻是道:「哪裡會有夠的時候。」
蘇容妘握著他的手腕向旁邊甩,舌尖抵了抵腮:「不夠便請裴大人自己回家照著鏡子,摸自己的去,少在這同我動手動腳。」
言罷,她直接抬手將髮髻間的步搖摘下來,向前一扔,正正好好扔回箱子裡去。
「裴大人既然不贊同我不收這些東西,那便盡數交給譚策處置罷,不用給我留什麼東西。」
她站起身,從裴涿邂身側走過,站在箱子看了一會兒,尋這記憶找了另一個貴重些的簪子:「既然要讓府台看,我便留個這個罷。」
裴涿邂看著她留旁的,也不留自己給她選的步搖,也不生氣,甚至說心中更有些歡喜。
妘娘就該這樣鮮活才多,這段時間久臥病榻、終日傷懷的她,早就應該消失了。
他順著妘娘的話點點頭:「好,那便都聽你的。」
這番話說完,他也沒有多留,心情很好地轉身離開,倒是給蘇容妘看得莫名其妙,轉身坐扶手椅上去,將手中的簪子擱到一旁去。
廳堂中的箱子最後是譚策叫人抬走了,第二日開始他便不再去衙門磨刺殺一事,第三日蘇容妘便帶著早就準備好的東西,與譚策一起送沈嶺垣入帳。
棺材是昨日現去準備著的,卻是也極好的楠木,依照官家規制入葬。
蘇容妘一身孝衣,頭上帶著白色的抹額,腦後的墨發被那隻價錢不俗的簪子盤起。
她跟隨在棺材旁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其實捫心自問,她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哭過了,阿垣還活著的時候,她也只是在實在難過的挨不住時才會落淚,阿垣走後,她痛快苦過一場,便再沒這種脆弱的時候。
此刻哭,是哭給旁人看的,其中真切的悲到底占了多少,連她自己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