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是個識貨的,你也知道這幼犬若是帶到京都城內去賣,肯定不止八兩銀。」漢子不願錯過發財的機會。
他在這裡等了一上午了,看到三輛馬車,卻只有這一個聽到聲音退了回來。
「放肆!我們夫人心善,願意高出市價帶走你這本已經死了兩隻的幼犬,你竟還敢得寸進尺?」青鸞大怒,想要拔劍卻發現自己今日沒有配長劍,只有腰間軟劍以防萬一,只得放棄。
「罷了,將幼犬還給他,萬物有緣法,許是我和他們無緣。」溫儀景放下了車簾,突然就沒了方才的興致。
「府上不缺銀錢,若是喜歡,問他想要多少,買了就是。」看著她突然失落,蕭玉京輕聲說,「窮苦百姓,一年到頭為了賺錢也不容易。」
他手頭寬裕,一些人小心翼翼要算計的也不過是他荷包里的九牛一毛,給了便是。
「你我給得起,可若是同樣窮苦的人被他訛了上了呢?隨了他心意,何嘗不是一種助紂為虐。」溫儀景卻不贊同,「他一次得了便宜,下一次還會這樣做,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大,直到給百姓給朝廷帶來無可挽回的損失。」
「若是死物,我贊同你所想,可那是幾條活生生的性命。」蕭玉京低聲說。
他覺得,事情或許不會有那麼嚴重,人無法得到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這種的眼界也就止步於十幾二十兩銀錢罷了。
「這活生生性命的背後,或許是一條瘦骨嶙峋的老狗,也或許是將來一次又一次被拋棄的幼犬。」溫儀景卻異常冷靜。
選多還是選少的生命抉擇,溫儀景發現自己時常無法全都要。
「如果今日我如他所願出了高價,那麼他回去之後會不會迫使家中的母犬再次配種?然後故技重施?若下一次沒有和我們一樣的人路過呢?又或者,這一次,本就是故技重施。」溫儀景選擇放棄這一窩幼犬。
就像是她推動判決拍花子死刑,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放棄了已經被拐走去往買家路上的可憐人。
「可如果這一次哪怕失敗,他也不會就此收手,該如何?」蕭玉京懂了溫儀景的堅持,很多事,人難免要做出取捨。
「無法找到正經買家人,家中馴養一條成年犬日子已經是拮据,若是成年犬有孕,大多食量會有所增加,他們負擔不起這樣的風險。」溫儀景聽說過,有些家人為了避免自家母犬懷孕,會在那幾天始終拴在家中,直到母犬過了發情期。
計劃之外的幼犬,大多數還是沒有經驗的農戶。
青鸞推來了攔上來說八兩也可以的漢子,跳上了車轅,揮動馬鞭。
他還有些捨不得方才自己親手救活的那隻幼犬,可太后娘娘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五兩銀,五兩銀也行!」漢子追著馬車跑,在窗戶邊上喊著。
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他不甘心。
青鸞馬鞭嗖的一聲落在漢子腳邊,塵土飛揚,漢子終於停了追車的腳步。
「你可有想過,或許他會有繼續幫助的難言之隱?」蕭玉京突然又問。
溫儀景閉目養神,語氣平靜,「有隱情從來不是坑害別人的理由。」
她也在想剛才自己掌心裡逐漸變得有呼吸的幼犬,軟萌萌的,那麼可愛。
蕭玉京嗯了一聲,「若是雞舍老闆也坐地起價當如何?」
「若他用多收我的銀錢,去填補窮苦的百姓,給了又如何?」溫儀景對此卻又格外大方。
她為了軍隊物資也曾四處籌錢,自行經商,賺錢之能比不上蕭玉京父子,有賠有賺,卻也見過形形色色的商人。
有人見人下菜碟便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多出些銀錢反倒暢快。
不過這種人總歸是少數。
士農工商,處處離不開錢,可她和袁青冥幾番思索之後,還是決定不改變社會地位的排序。
……
很快便到了雞舍,老闆很好相處,並沒有坐地起價,無論是誰來,價格都一樣。
老闆將一籮筐黃蓉蓉的小雞仔端到了太陽下,毛茸茸的小雞互相擠著,嘰嘰喳喳地叫著,尖銳卻不刺耳,一眼望過去,看得人心都化了。
老闆笑著說,「公子,夫人,這裡公雞和母雞都有,隨意挑選,要公要母,都看自己能耐。」
「你會選嗎?」溫儀景毫無頭緒,求救地看著蕭玉京。
蕭玉京坐在輪椅上,輕輕搖頭,卻是伸了手,「拿一個來瞧瞧。」
溫儀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黃乎乎尖銳的小嘴啄在她手背上,還有點舒服,觸碰到幼崽軟嫩的身體,她手都有些發抖,不敢用力。
小雞仔活力滿滿,會跑會叫,不想那會兒路邊呼吸都沒了,身體都有些發涼的幼犬。
溫儀景雙手托著一隻嫩黃的小雞仔遞到蕭玉京面前,聲音都很輕,「你瞧瞧。」
蕭玉京也學著她的樣子鄭重接了過來,小雞仔很不老實,總想逃,交接完畢,蕭玉京大手便扣住了小雞仔的脖子,從頭到尾地觀察。
老母雞適合燉湯滋補,不過大公雞吃肉也能行。
溫儀景看著蕭玉京的動作卻很緊張,這小東西還沒自己手掌大,這樣抓著能行嗎?
她屏著呼吸,緊張的雙手在旁邊時刻防備蕭玉京不小心摔壞了小雞仔或者一不小心太用力給捏死了。
「可有看出什麼來?」溫儀景忍不住出聲催促,這玩意兒是公是母現在都很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