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商船里說一不二,可放到林氏商行之中,就算不得什麼人物了。
「但凡商路能往之處、海船可至之域,四海內外,百千牧場,無數人聞風而動,紛紛前往!」
說到這裡,原本在一旁不吭聲的王琦忽然抬了抬頭。
坐在上位的海虞主人輕易將他的小動作納入眼底:「有話說?」
王琦哪敢出聲,一味瘋狂搖頭。
在侍衛上前一步的威懾中,他又連忙改口:「有有有!」
想起老爹神神叨叨的模樣,王琦也是不確定的補了一句:「我聽說,牧場主要遠行去尋世外仙山,臨行前才弄了這麼一次轟轟烈烈的大場面。」
出口他就後悔了,方才那等稍顯輕鬆的氛圍一掃而空。
肉眼可見高位上的海虞主人臉色微沉,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海虞主人凝視片刻後,扣著指輕聲敲了敲桌。
阿十仿佛有讀心術,從中窺到了她的指意。
他面朝著海虞主人行禮,而後邁著大步退出房間,前去安排一應事宜。
盤旋在海虞上空的凶鷹,即將展翅越過茫茫海域,回到她的故鄉。
……
牧場學堂的消息也跟著商隊一起擴散到了草原上。
瀚海部。
瀚海止戈從熱湯盆中將濕帕子撈起,擰乾,趁著還冒熱氣,輕手敷在少主的雙目上。
他一邊說:「那商隊領頭信誓旦旦的向他們保證,良桑種育之法和桑種在學堂中皆盡可得,牧場育禽秘術同樣對外開放,說的很是真切。牧野部已經動身,同行的還有六個小部落。」
瀚海修遠靜靜閉目,仿佛已經入眠。
濕熱的巾帕將他的皮膚燙的微微發紅。
「我們真的要去嗎?」瀚海止戈又繼續道:「魏人素來狡詐多思,她明明懷有重寶,不藏之躲之,反而大公於天下,引得半個草原都出動了,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瀚海修遠將巾帕撩起,睜開眼,不語。
何止半個草原。
商隊是她的喉舌。
王權是她的庇護。
滁民是她的爪牙。
凡大馬行經之處,必有牧場貨物流通,其名如烈日般煊赫。
連北疆以北的游居野人都順著商線而下,要去看看傳聞中能讓良田豐茂、牛羊肥美的神仙秘法是什麼。
瀚海修遠淡淡開口:「如果此事有詐,她必然要失信於天下人,威信不復,我們及時襄助,也好報其醫治之恩。」
若事情鬧大,出了亂子,或許會有賊子綁架富可敵國的牧場主,而他自然要懷著一腔「報恩」之情,保護牧場主不被惡人外事傷害。
至於誰是惡人?自然是瀚海部落以外的人。
誰又是外事?自然是瀚海部落以外的事。
牧場主「自願」久居瀚海,其仙家手段萬千神通,也正好能助瀚海部落繁榮昌盛。
保她一世平安,也不算違心背義。
如果此事為真,此行必有所得,未必就比「救」回來一個牧場主差。
瀚海止戈換了第二張燙熱的濕帕,給少主敷上雙目。
瀚海修遠嘴角微微翹起,難得的真心笑意:「我也實在是好奇——」
她怎麼說動魏皇,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招攬萬國前來,將巨利共享之。
……
如果楚辭能聽見瀚海修遠的疑惑,一定會好心的跟他解答:魏皇已經快死翹翹了,他的妹妹盤踞京都,虎視眈眈,隨時等著他咽氣。
此時在京都,牧場學堂已經初具規模,學子眾多,更是轟轟烈烈的擴大規模,廣招先生與學子。
原本裡面都是牧場新舊長工,以項一和陸星乘為首成幫結派。
也就賀朝陽一個外人。
此前,楚辭笑眯眯的尋到賀朝陽,說起牧場學堂的生源擴招問題。
他在京都長大,也該認識一幫閒著沒事的王孫公子。
賀朝陽不從。
「外面風言風語,都在笑你。」楚辭好聲好氣,一副為他著想的模樣:「是你一人在牧場裡受苦,還是讓昔日同窗好友們一起陪同?我也不逼你,自己選吧。」
賀朝陽:「……」
沒有反應就是一種回應,楚辭滿意點頭:「這就對了。」
她給賀朝陽制定了一個訪友計劃,親自指導到了人家的家中該如何表現,怎麼給別人下套。
賀朝陽越聽越耳熟,自己琢磨了半天,忍不住問陸星乘:「你們就是這麼合起伙來哄我爹娘,把我騙進來的?!」
陸星乘滿臉茫然:「沒有吧,東家這麼好的人,怎麼會騙人?」
賀朝陽:「……」
問了也是白問,一個記吃不記打的蠢貨。
他不情不願的將什么叔叔伯伯前輩家都走了個遍。
東方先生親自執教,兩位陸氏子弟躬耕農業,一改惡習,刻苦求學的消息也跟長了翅膀一樣飛入眾人的耳朵里。
且不說想藉機向陸天明和陸長贏表意的貴族,無數文人墨士、貧苦學子皆聞風而動。
他們也想不通遠山謫仙般的東方先生為何與銅臭大俗的牧場沾上了關係。
嗯,東方先生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賀朝陽很滿意看到學堂里越來越多驚恐的熟悉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