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陌央給別人看眾生鏡畫面的方式,都是將裡頭的畫面投影到虛空中,說來這還是頭一次直接給人分享眾生鏡。
她不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但她就是這麼做了。
凌陌央撥動畫面,正是許棲畫修為失去的情景,同一時間行詛咒之事的許家眾人,以及得了仙脈饋贈後天資大漲的許驚鳴。
整個許家,所有小輩都受了益,所有長輩都是知情人。
凌陌央留意著許棲畫的臉色。
許棲畫神色未變,眸光平靜得好似無事發生。
「你不難受?」凌陌央問。
許棲畫道:「他們真團結。」
凌陌央原以為她透露身份,許棲畫會因為欺騙和隱瞞,跟她大鬧一場,知道她的身份,又會忌憚或害怕,結果兩人分明才敞開天窗,說話如同多年老友,跟在天下醫館時相處也沒什麼兩樣。
自然得凌陌央都懷疑,她這是隱藏了個寂寞嗎。
「你不意外?」凌陌央問,包括她的身份?
「我猜到了。」許棲畫道,「能無端剝離仙脈的方式,只有詛咒或獻祭,能得到我鮮血的人,我一個一個排除過,剩下的便只有最不可能的那些人。天資先天已定,幾乎不會正常提升,全家小輩都提升了根骨,我就知道全家都不無辜。」
「只是此等禁忌之法,我家人怎麼會知道?」
許棲畫連這都想到了。凌陌央指間輕點畫面,道:「的確還有個人。」
許家之人行詛咒獻祭之事前,曾有個黑袍者登門拜訪,正是那人提出的辦法,得到好處之後隱於虛空,不知所蹤。
從他對空間的掌控來看,修為不弱於朝暉境尊者。
凌陌央道:「你看這人眼熟麼?」
許棲畫看著那個黑袍者,似乎在沉思,沒有說話。
「如果不認識也無妨。」凌陌央道。
許棲畫只是靜默。
「還有當年捅你三刀的人,」凌陌央持著眾生鏡,「你可知是誰?」
許棲畫很坦然:「許驚鳴,我大哥。」
凌陌央道:「你說交給你對付,你也沒有對付他。」
許棲畫道:「我的仙脈還有一絲在他身上,他死了,我的那部分仙脈就消失了。」
「你竟然會認出他來。」凌陌央還是覺得意外。
「我很會認人的。」許棲畫看著她,「只要見過一面,就不會忘記。」
凌陌央道:「你是方才知道我身份的?」
許棲畫撓了撓鼻尖,道:「其實,早在我進劍淵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說過,天淨山宗主也是仙脈者,叫凌陌央……」
凌陌央臉色一變。
許棲畫道:「所以一開始聽說你叫凌陌央的時候,我在賭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你是天淨山宗主凌陌央。」
凌陌央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只覺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難怪眼下的相處,她覺得毫無違和之處,許棲畫待她和從前別無二樣,她有種炸毛的感覺:「你……」
「無論她是不是你,我都會待她如待你一般。」
許棲畫笑著道:「當年我被剝離仙脈,我思來想去,能害我的人,不可能是修為或資質或見識弱於我的人,對方這般對我,要麼是想成就自己,要麼是認為我擋了他的路。無論是哪一種,我一定有不死的理由。我想,只要我還活著,我總有機會知道答案,到那一日,或許我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會白費。」
「我一直在等一場奇蹟。」
凌陌央有種被安撫到了的感覺,正因為姻緣線,劍淵之主才對許棲畫生了殺心,也因為姻緣線,劍淵之主沒法對他下殺手。
如果寂無舟沒有他表面上那般正直,對方為了晉升仙脈,根本不介意犧牲任何人,那麼無論那人是許棲畫,亦或是別的誰,都會死在他手中。
晨光熹微,凌陌央還有些意猶未盡,想到很快要把這人帶回天淨山,她便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升仙宴交由二位太上長老去對付,凌陌央則在劍鋒之巔的梅園裡和許棲畫一道收拾回天淨山的東西。
其中有不少是劍淵之主給的禮物,凌陌央不想要,但又不能不要,畢竟其他赴宴的宗主都有。
許棲畫道:「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明日……」凌陌央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明日!?」許棲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