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辛忙問:「此時如何?官府可有派人去救?」
家僕答道:「官府有派人救,只是……」
「只是什麼?」蘇知辛問。
家僕深吸一口氣,道:「只是昨夜的雨實在是太大了,湛江縣也很少遇見這種情形,聽搜救的人說,船上的人情況不好,大部分人都被水沖走了,連屍首都尋不到。縣令大人已寄書信送往上級州縣,要人來救。」
蘇老夫人聽那家僕說完,心突突跳,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蘇知辛掐了掐人中,蘇老夫人才醒過來,她大喊著:「快去——快去救他們——」
蘇知辛忙應下來,又令人扶蘇老夫人回去歇下,自己轉身朝門外走去。
一家子本來聚在一起是為了迎接二姑姑一家,沒想到這麼快就聽見噩耗,各自散去,蘇祈春心裡的不甘和委屈也因此消弱不少。
她望著蘇知辛離去的背影,想到什麼,追上蘇知辛,「爹爹!」
蘇知辛回頭看她,蘇祈春在雨里跪了一夜,雖塗了蔻丹,但看起來還是很虛弱,尤其眼睛下面染的一圈青黑,襯得她原本忽靈靈的眸子黯淡不少。
蘇祈春道:「爹爹,大船翻了,懷仁堂是湛江縣第一大的藥鋪,想必要有許多病患需要救治,纖纖想,纖纖也可以去幫忙。」
蘇祈春攥緊衣角,一雙眼裡滿是期盼。
「纖纖也想去治病救人?」蘇知辛低頭問。
一夜的雨後,空氣里還帶著些濕漉漉的水汽,它們附著在皮膚上,弄得人身上黏糊糊的,蘇祈春點點頭,一雙眼眸彎起來,彎成月牙的形狀。
「但爹爹以為,纖纖還是不要去的好。」
第2章 船翻了
蘇祈春的笑一點點僵硬起來,一雙杏眼裡霎時布滿疲憊。
蘇知辛拍拍蘇祈春的肩膀,語重心長,「外面人多眼雜,你一個女子,始終不方便,還是呆在家裡的好。」
蘇祈春雖然自幼學醫,但家中無人支持她出門行診,祖母雖然疼她,但一說起這件事,就對她沒有好臉色,每每她提及要去懷仁堂幫忙時均被拒絕,故而她也不願再多說什麼,目送著蘇知辛離去。
她回到覺明院,丫鬟茯苓正在廊下為楊夫人熬藥,她走上前掀開藥罐蓋子瞧了瞧,茯苓慌忙地站起身,出聲阻止。
蘇祈春手上動作一滯,扭頭看向茯苓,「怎麼了?」
茯苓猶豫,硬著頭皮說:「大爺吩咐了,不許女郎你再碰夫人的藥,也不許你再為夫人診治。」
蘇祈春眼中的疲倦更深,她丟下藥罐蓋子,逞強地說:「不讓碰就不碰,哼,纖纖才不碰,才不管!」
她轉身就往屋裡跑,身後茯苓喚她,「女郎,你別生氣呀!」。
蘇祈春沒聽見一般,鑽進屋裡,把門鎖住,任誰敲也不開。
屋內陳設簡單,除了起居用品外,只有一張書桌,桌上擺滿了醫書,蘇祈春走到桌前,望著曾經為楊夫人的病摘抄的藥方,還有各類治病良方,忍不住掉下幾滴淚。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讓她給娘親治病?甚至連治病救人的機會都不給她?難道她就只能一輩子待在閨閣里,做長輩膝下的嬌柔女郎?
她抬頭,望向窗外,心裡說不出的感覺。
到了晚飯時,茯苓來叫了幾次,蘇祈春敷衍了幾句將她趕走,咕噥著說:「別來叫我,我今日很困,要早些休息。」
今日為了二姑姑一家船翻之事,家裡都忙瘋了,因此也沒有人多問,趁著四下無人,她換上一身束身衣衫,拿上一些常用藥材,翻窗離去。
蘇祈春幼時為了去懷仁堂學醫術,常常偷溜出去,待到蘇知辛發現,她已經到了懷仁堂,也拿她無可奈何,她走在府中的一條小道上,處處躲避著府中人,直到翻過牆頭,到了府外,她才舒了一口氣。
湛江縣地處南方,但今年卻是個寒冬,夜晚的風順著衣領鑽進她的衣衫里,凍得她渾身打顫。
她走到一家燒賣店,店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見到她忙出來招呼她道:「喲,纖纖小女郎怎麼來了?我可是聽說纖纖小女郎昨夜在雨地里跪了一夜,好生可憐呢。」
蘇祈春每次偷溜出來都會來這家吃燒賣,因此早就和店老闆混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