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一會兒,一陣臭氣熏天的味道傳過來,一人罵罵咧咧道:「你是不是有病?大白天的倒夜香?」又一人接道:「快些過去快些過去,別耽誤我做生意。」接著,那人喊道:「賣燒餅了賣燒餅了,三文錢一個,大爺,你們要來一個不?」
黑衣人冷冷回道:「滾。」
轎子繼續往前走,穿過熙攘的人群,四周空氣忽然清新起來,蟲鳴鳥叫的聲音不絕於耳,仔細去聽,甚至還可以聽到,鳥兒輕撥水面,濺起一圈漣漪的聲音。
七拐八拐後,轎子拐進一個小巷子裡,巷子幽深,一群人走到最深處才停下,黑衣人上前敲了敲一戶人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佝僂的老婆婆,她兩眼渾濁無光,聲音蒼老,「是哪位呀?」
黑衣人道:「小樓一夜聽冬雨。」
老婆婆變了臉色,側過身子。黑衣人一行抬著轎子進門,徑直走進大堂,門倏然落下,四周又是寂靜一片。
陸之山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下意識地閉氣,又過了會兒,轎子又動起來,走了幾百步後,黑衣人掀開轎簾,將他拉下來。
他透過眼縫去看,只見綠水環繞,楊柳拂風,粉花嫩葉,青石磚瓦,目光所至之處,皆是一派好風光,像是居住在山間清泉之旁。
一個頭戴冠帽,一身綠意的男子坐於小亭內,一手執子,兀自對著滿盤棋局。
黑衣人站在他面前,彎身拱手,道:「小公子,人帶來了。」
小公子低著的眼尾微抬,輕輕揮手,黑衣人見狀立馬退下。
他慢悠悠地落下一枚白子,大笑一聲:「好棋好棋!」
陸之山半閉著眼,裝作未醒的樣子打量四周,不遠處忽地傳來一個清淡的聲音,「行了,別裝了,知道你醒著。」
小公子不知何時已來到他面前,一道陰影遮住他半邊臉,陸之山嘴角輕笑,緩緩睜開眼,正對著小公子清秀的眉眼。
小公子盯著他這張臉仔仔細細地看,邊看邊說:「像,真像。」
陸之山警惕地看著他。
那小公子皺起眉,繞著他來來回回看了一圈,又道:「不像,一點兒都不像。」
費盡力氣將他帶到這裡,卻什麼也不干,只說些什麼,像,不像?陸之山略一沉吟,笑道:「像又怎麼樣?」
小公子哈哈一笑,手中摺扇「啪」地一聲展開,「若是像,我就要將你帶回第一樓,讓樓主殺了你剮了你。」
陸之山心下冷寒,小公子眯著眼打量他,自顧自地說:「不過若是不像,你這雙眼可保不了了,你這雙眼見了我,還能留著?」
像也是死不像也是死,這第一樓的人當真狠毒。陸之山面上不動,手心調動內力,觀察著小公子的動靜。
誰知小公子一把按住他的手,偷笑道:「你的功夫淺,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哎……這麼弱的內力,難道你真的不是他?」
「不對不對!」小公子搖頭,「你說說,你是怎麼知道那飲冰劍是假的?」這世上,除了天下第一劍,沒人知道真的飲冰劍是什麼樣?連他也不知道,更何況這個一文不名的人。
陸之山想了想,道:「這還不簡單?第一劍殺人無數,這真的飲冰劍上必然有不少使用的痕跡,可那把假劍,沒有,倒像是剛鍛造成的。」
小公子一愣,露出吃驚的笑,「你倒是個聰明的,看來,你真的不是。」
小公子長嘆口氣,神色落寞,「真可惜,半年了,我還是沒找到他。」
陸之山對什麼像,不像毫不在意,也對他要找什麼人沒有想法,他只想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他舉目四望,一汪綠湖橫亘在院子中間,四周有樹有草,目之所及,一片開闊,唯有一座小亭,就連屋子也見不到一分。
這地方沒有出路,沒有門沒有窗,陸之山想逃出去都不知道從哪離開。
那小公子似乎被這個消息打擊,嘴裡一直念叨「他到底在哪?」
陸之山一隻手被他按著,另一隻手捏緊幾根銀針,趁著小公子愣神之際揮出。
可那小公子竟像後背長眼一般,手中紙扇一擋,飛出去的銀針便已掉落一半,陸之山再次揮出銀針,小公子看清他的動作,收起摺扇,厲聲問:「你怎麼會這一招?」
這一招?陸之山腦中滑過一幅畫面,畢勝閣中,那些黑衣人用的這招不就跟他用的一樣麼?
「會這一招又如何?」陸之山邊打邊問。
「這一招是第一樓的絕技,一般人可不會,你到底是誰?」小公子縱身一躍,跳到陸之山身後,伸手去點陸之山身上的幾處大穴。
陸之山功力只剩一成,哪裡是他的對手,他不過調動內力幾息的時間,經脈便已寸寸疼痛,幾要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