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放在陸滿山肩膀上的手越來越重,陸滿山的嘴角開始往下流血,他強忍著疼痛回:「孩兒不苦,只是樓主,孩兒以為白梅林里的墓地不能動。」
「為何?」黑影猛地在陸滿山面前閃過,露出刀似的眸子,「你小孩子懂什麼?這墓里埋著我的妹妹和一個烏龜王八蛋,那個烏龜王八蛋不配埋在婉兒的旁邊!我要把他挖出來,把他的骨頭燒成灰,一把揚了,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蘇祈春聽得心驚,她不允許任何人這麼對老爺爺,她站直身子道:「你不能這麼做!爺爺和他的妻子伉儷情深,他們活著並肩,死後自然要同穴!」
這些日子,她在老爺爺的舊物里短暫窺得了老爺爺與婉兒的相識相知相愛,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在一起,她不會讓他們分開。
夜風吹開第一樓樓主的帽檐,他的眼發出冷冽的光,一寸寸地追著蘇祈春。
「你這丫頭倒是伶牙俐齒。」第一樓樓主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飛刀,飛刀鋒利,刀鋒見血封喉,「可我,」就是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甚至沒看到第一樓樓主是如何出手的,飛刀就「嗖」地一聲釘在了蘇祈春身後的樹幹上,連帶著斬斷蘇祈春鬢邊的一縷長發。
蘇祈春只覺得臉龐一陣涼風划過,她的發就在一霎那掉落,悠悠地落在她手心裡。
她望著第一樓樓主的眼瞳猛地收縮了一圈。
陸滿山適時地擋住蘇祈春,他舉起手中劍鞘,放在胸前,「樓主,還請樓主不要傷害她。」
蘇祈春對第一樓樓主這般暴虐的做派很有意見,但她此時打不過他,所以選擇了閉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蘇祈春不吃眼前之虧。
第一樓樓主雙手向後一撥,身後的長袍被撩開,他順勢朝後面坐下,很快就有人為他搬來椅子,他很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出去幾年,你的本事見長啊!」第一樓樓主望著自己的雙手,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你還記得麼?那時候的你多可愛啊,我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誰見了不說可愛?還有你長大了,我教你練武,將畢生絕學都傳給了你,最後你不負眾望,成了天下第一劍。我當時啊,就是看你可憐才撿了你,真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把你栽培成了這般模樣!」
「樓主……」從前幼時的記憶不可避免地在眼前划過,像一場冰冷的雨,將他整個人都澆濕透,冷得他打顫,他因為樓主而活下來,但有樓主的記憶卻冰冷不堪。
第一樓樓主冷眼看他,眼裡沒有一絲感情。
有時候陸滿山會覺得自己的性格和樓主是有相似之處的,比如說夠決絕,夠冷冽。
他丟掉劍鞘,劍尖指地。
「你想做什麼?」第一樓樓主太了解陸滿山,他知道陸滿山此刻將要做什麼,他斜倚在椅子上的身子坐直,緊盯著陸滿山,「你不要忘了,是我把你養大的。」
風沒來由地變大,白梅林的樹葉枝椏被風吹得簌簌地動,仿佛要把樹木連根拔起。
陸滿山回道:「方才我磕的那個頭,已經將你我之間的恩仇一筆勾銷,從此刻起,我要告訴你,你不能傷害蘇祈春,也不能毀壞老爺爺的墓。」
「若是我非要傷害呢?」
第一樓樓主和陸滿山在風中對峙,兩人劍拔弩張,誰也不讓誰,誰也不怕誰。
「若是你非要傷害,」陸滿山手腕一轉,劍尖指地,「若是你非要傷害,那就劍招領教。」
陸滿山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就朝他飛來,陸滿山急忙揮劍抵擋。
蘇祈春在後面看,陸滿山本就有傷,再加上功力大減,更加難以抵抗,第一樓樓主出招更是招招兇險,分明要置陸滿山至死地。
蘇祈春不會武功,沒辦法幫陸滿山打,她眼看著陸滿山被打得喘不過氣,急得在原地亂轉,她思來想去,指著第一樓樓主大罵:「你算什麼英雄?!我山哥哥重病在身,你還要和他打,你算什麼英雄?」
第一樓樓主對付陸滿山得心應手,仍有時間來和蘇祈春說話,「我他媽的從來不是英雄,我是殺手,殺手可沒什麼良心。」
蘇祈春被噎得說不出話,她突然就明白了陸滿山像誰,就是像這個一身黑的樓主!
樓主?她想到這個名號,腦袋裡突然停滯了一刻,她似乎在別的地方也見到過,婉兒的書信,那書信里有「樓主」這兩個字。
許許多多的東西在她的腦海里相互串接,那些想不明白的事逐漸在她腦海里展平,她得以細細地揣摩這些事。
一瞬間,她指著第一樓樓主大罵:「我知道了!婉兒根本不是你的妹妹!你喜歡她是不是?」
聽到這句話,第一樓樓主的動作明顯慢了慢,蘇祈春接著道:「可惜她不喜歡你,而且,你越是沒良心,她就越是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