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從前他們錯失了太多,事到如今,一切迷霧才撥開,他們終於可以敞開心扉,將塵封在迷霧下的心事道破。
也因此這個擁抱里蘊藏了太多的柔情與力量,是比生死還要深的力量。
陸滿山的懷抱不斷收緊,火聲不知怎麼,逐漸小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心跳,有情人的心跳,越來越響的心跳。
「你怕嗎?」陸滿山在蘇祈春的耳邊竊竊低語。
蘇祈春在陸滿山懷裡用力搖頭,「不怕。」
燃燒的聲音噼里啪啦,蘇祈春沒有忘了握著蘇知辛的手,他們三個就在這裡,平靜地,柔和地等著火光將他們吞噬。
可期待的死亡就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幾乎沒有懷疑,所以他們淡然。
房子是木質結構,被火燒得房梁搖搖欲墜,眼看著頭上的木頭就要倒了,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很大的聲音,「快出來,你們沒事了!」
*
蘇祈春他們三個被救了出來,救他們的是他們都沒想到的人。
施之謂。
施之謂帶著曲余青,還有州府的官兵將整個院子圍起來。
李元禮瞧著這一群人,臉上竟然有些放鬆之意,他面向施之謂道:「之謂兄,你這是什麼意思?本朝官府不參與江湖事,之謂兄這是要壞了規矩?」
施之謂笑了笑,他的身上尚且殘留著大病之後的虛弱與疲憊,但他的氣勢仍然不減,「你搞錯了!」
「我搞錯了?」李元禮變得緊張起來,「我搞錯什麼了?」
施之謂意氣風發,黑夜裡亮得像一顆星,他緩緩道:「我抓的,是你。」
不等李元禮反應,州府官兵衝上來,將李元禮按住,李元禮掙扎大吼,「你們憑什麼抓我?」
施之謂笑道:「你勾結杜沖,蘇川柏兩兄弟下藥殺人,其中事由州府大人已然知曉,你還不認罪?」
原來施之謂吃了一段時間杜沖的藥後,越發覺得不對勁兒,他本想請蘇知辛看一看藥,誰知蘇知辛還有蘇川柏兩兄弟全都不在,他不得已去找了州府的大夫,他這才發現這藥里的蹊蹺。
「你用這藥害死了楊夫人,還想要害死蘇知辛蘇大夫和我,你的同夥杜沖已經全招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施之謂道。
「杜沖?」李元禮念著這名字,嘴裡恨恨道:「這個廢物!」
施之謂不理會他的話,厲聲說道:「帶走!」
李元禮雙手被困著,但仍不忘了掙扎,他對著第一樓樓主大喊:「樓主,樓主,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第一樓樓主摩挲著手指,想也沒想,大笑道:「你算什麼東西?我為什麼要幫你?」
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早已經做到了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情定奪人的生死,無一例外。
至於什麼江湖道義,在他這裡就是個屁。
李元禮恨得咬牙切齒,兩眼通紅,「好,你不幫我,你以為我沒有後手麼?」
李元禮當即吹了聲口哨,又一群衣著各異的江湖人士從院牆外翻上來,他們各個手握刀劍,來者不凡。
李元禮望著眼前的一眾人,一字字道:「誰能將我就出去,我的萬貫家財就給誰!」
李元禮說完,哈哈大笑,他覺得自己終究還會是贏家,這些人見著他的萬貫家財,誰不眼紅?定會拼了命來救他,而施之謂這些人的謀算終將落空。
他笑了一會兒,表情突然僵硬下來,他沉著臉看向那一群動也不動的江湖人士,又看向施之謂,他怒吼道:「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施之謂長身玉立,欣長的身影在夜色里也顯得與眾不同,他收斂神情,格外認真地說:「不是我,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你應得的下場。」
李元禮搖頭,他很不信,「不是你是誰?你休想騙我!」
「是我!」無邊的黑夜裡突然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眾人順著聲音的方位看過去,只見曲紅綃一身紅衣,手中的軟鞭在夜風裡發出銀白的光。
她昂首挺胸,走到李元禮面前,對著他不屑一笑,她道:「在場的諸位聽著,若有能捉住李元禮者,我曲家家產全數奉上!」
一排排夜風划過眾人臉前,肆意地吹亂他們的發。
曲余青應和道:「好!」
李元禮此時終於開始害怕,他牙齒打顫,渾身發抖,本來高高在上的他此時也不禁跪下來哀求,「紅綃,紅綃我求求你,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兒上饒了我吧!求求你了紅綃,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