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鋒看了眼排隊的人，猶豫一下說，「等這兩組離開，我安排你們上到樓頂，你們可以先過來這裡等。」
說完，怕楚安不理解又補充一句，「我保證最遲半個小時讓你們離開。您也看見了，這裡有一些人不太好協調，接下來要走的這組還有王旭初老先生的家人。」
楚安沒聽過王旭初這個人，李慶卻瞪大眼睛，他對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王旭初\\u003d船王。
「請問，王家誰生病了，人在哪裡？」李慶急忙問道。
國鋒指著距離王局不遠的地方說，「在那邊，是他的夫人，不過他本人沒有在這裡，陪伴王夫人的是他的弟弟和一位護工。」
李慶沒有再問什麼，國鋒知道他們也有病人，在出口附近騰出一塊地方，讓他們把病床先挪過來，方便一會兒撤離。
楚安對國鋒的印象很好，同意了他的安排，回去之前忽然問道：「王局什麼時候撤離？」
國鋒聽到這名字，眼底瞬間浮現一絲哀色，「王局...王局說要等到最後。」
楚安點頭，不過沒和李慶一起回去，她想去看看那個倔老頭。暴雨後期的初遇，這位老局長給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呃…絕對不是因為噴火器。
王局的病床在中央區域，她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在替身邊床的人擦汗。一手扶著病床，一手拿著毛巾，有些吃力，末世對老年人確實不太友好。
楚安走近發現他照顧的也是一位老人，帶著氧氣罩，雙目緊閉，剛剛擦過的額頭又冒出一層薄汗，似是非常難受。
未等楚安開口，王局的目光忽地看過來，四目相對。
她更真切地看見一張疲憊而蒼老的面容，眼皮向下垂落，遮住了部分眼睛，顯得有些睏倦。
她的心忽顫，那雙曾經鋒利老練，充滿精神的眼睛已經黯淡無光。
之前通過尹天麟也知道一些關於基地的事。新來的基地長想方設法奪權，針對聯防隊制定了很多新政策，對他們幾位元老也很不友好，權力基本被架空，還會安排一些根本完不成的任務。
「楚——安？」
王局先開口，聲音里也有一絲疲憊。
「嗯，是我。」楚安站在他面前，淺笑回應。
王局上下打量她，比之前長高了一些，容貌也長開，像個漂亮的大姑娘。穿戴也很乾淨整潔，恐怕整個基地都找不出這麼幹淨俊俏的女孩子，末世似乎沒給她帶去一點傷害。
「你怎麼在這，生病了？」
「是來看朋友的，然後…」她聳聳肩，然後這麼倒霉地遇到了地震提前。
王局還想要說什麼，餘光瞥見旁邊的老人睜開眼睛，急忙俯身過去。
他先幫老人擦汗，那雙曾經握槍的手，現在皮膚鬆弛，血管突出，仿佛可以輕易地被捏碎。
擦完汗，將耳朵貼近老人張合的嘴，聽了一會兒，點點頭，「我懂，我都懂，你安心治病，什麼都不要想啦。
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咱們認識的那個世界，不再需要咱們了啊。」
他說的很傷感，接著從床底下拿出小半瓶水，倒進瓶蓋里一點，小心翼翼地餵給老人，監督他喝進去後，舔了舔自己爆皮的嘴唇，沒捨得喝，又放回床下。
做完這一切，王局坐回自己的病床，沒有說話，像是一個失去方向感的旅人，不知道前方的路還有多長。
楚安也終於知道剛剛的心顫是為什麼，廉頗老矣，即使有心也報效無門，況且現在身體也被折磨垮了。
一歲中分春日少，百年通計老時多。
人活一世，即便過百年，也是老年時期居多，社會在淘汰老人，末世在淘汰老人。
她又想到了老楚，他也會被淘汰嗎？
「哎，讓你見笑了。」王局回過神兒，扯動嘴角苦笑。
楚安從小蜜蜂書包里拿出四盒牛奶放在床上，「一會兒跟我一起坐直升機走吧。」
王局先是對牛奶驚詫，聽到直升機立即挑起眼皮。
「我還認識一位老中醫，幫你調理一下身子。」
王局三連詫，見她不像在說謊，又皺起眉頭，「我不能跟年輕人搶救命的機會，你要是排到了就走，我和李局已經浪費了很多醫療物資，這把歲數不值得再救。如果能出去，我就把他接到我家，我照顧他，不再治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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