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倆人向山上張望的時候，旁邊又傳來爭吵聲，倆人誰都沒回頭。
爭吵聲越來越近，似是奔著她們過來，這就不能裝聾作啞了。
顧野先回頭，看到六七個人追著一個赤腳的老漢。追他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一大家子。
前面跑的老漢穿著跨欄背心，前大襟兜著什麼東西，用黝黑的雙手死死地按住。他的腿腳不利索，跑的踉踉蹌蹌，時不時還有指甲蓋大小的金黃色東西從前襟掉下來。
好像是玉米粒！
老漢是奔著富人區這邊跑，並不是奔著楚安和顧野，就在距離守衛幾步之遙的地方，被後面的青年撲倒，老漢寧願頭啃地，也沒鬆手，當即摔掉一個門牙，滿臉是血。
顧野看向守衛，他們只是挑起眼皮看了一眼，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
後面的老老少少都追了上來，開始撕扯，有人趁機扒老漢的手。顧野聽到了咔嚓聲，大概率是手指頭被掰折了，可是老漢一聲沒吭，儘量蜷縮起身子，企圖用整個身體來對抗他們。
「嗚嗚嗚，爺爺。」不知道從哪裡又跑出來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娃，大概八九歲，站在旁邊無措的哭起來。
對方人很多，老漢很快就敗了，雙手被舉起來，人也被拖到旁邊，嘩啦啦的玉米粒從懷裡掉出來。
為了控制他，兩個小伙子死死地按住他的雙手和雙腳，一個大娘將他的頭按在地上，看他還在掙扎，試圖摳他的眼睛。
其他人則用手收地上的玉米粒，連同地上的土一起收進破口袋，在玉米粒全部被收起的一刻，老漢忽然放聲大哭，口中含糊不清念叨著什麼。
敗家啊，還是莊稼啊？
連顧野都沒聽清楚。
搶玉米粒的人很快離開，小姑娘這才挪到老漢身邊，用袖子替老漢擦了擦臉上的血。
老漢忽然起身，用兩根能動的手指頭扣住小丫頭的手臂，小丫頭又哇的一聲哭了，「爺爺，我餓…我餓。」
老漢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沒有發霉的種子，想要種一些試試，可為什麼那麼難，一把種子能夠幾個人吃的，想到這裡悲從中來，鬆開手小孫女，埋頭痛哭。
第592章 迷霧 ． 下一步打算
楚安和顧野對視一眼，因為爭搶食物大打出手的事經常有，這個老頭不應該這麼悲愴。聽他的哭聲不止是絕望，像是信念的崩塌，心死。
孫女見爺爺哭，也跟著哭，卻沒有離開，哭到打嗝。
「爺爺…嗝…爺爺…嗝…」
她知道就算回去，爸媽姥姥姥爺也不會給她吃的，他們只會給哥哥。
她攤開手掌心，裡面有三個玉米粒，伸到老漢眼前。
「爺爺…還有…三個。」
老漢強忍著悲慟，望向孫女的手掌心，混濁的眼睛似是有了點生氣，他將玉米粒拿起來一顆，遞到小女孩嘴邊，「陌陌，吃吧。」
小女孩沒張嘴，反而抿起唇。
「吃吧，爺爺不要了。」他現在心如止水，無怨也無恨。
以前他罵家人鼠目寸光，搶到吃的就知道往嘴裡塞，寧願撐死也不為長遠考慮。可是後來被搶怕了，留下點東西就有人惦記，不出幾天就會被搶。他們不能自保，只能有東西儘量吃。
可是隨著天災的推移，食物越來越短缺，避難所給的窩窩頭也越來越小，只能維持不被餓死。他也是看出來避難所要搬走，才想弄點種子去種莊稼。就算被搶，最後剩一穗玉米，也能讓一家人吃一天。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爺爺，我不吃。」小女孩癟著嘴，「咱回家吧，回啦啦村。」
他們的村子被洪水衝垮了，早就成為一片廢墟，以前還回去拾過荒，可是除了幾塊殘破的木板什麼都沒有。
「回不去了。」老頭嘆氣，想從地上站起來，可是腿一軟又摔個四仰八叉。
小女孩急忙去扶，她的力氣太小，憋的小臉通紅，怎麼也拽不動。周圍的人剛剛還看了幾眼，現在是一個人都沒有了，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有什麼好看的。
忽然，老漢感覺腳下一輕，自己被人一把薅起來，接著是一大片暗影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老漢心裡咯噔一聲，身後好像是一個巨人！
他驚恐地回頭，卻對上一張陽光帥氣的臉，可是恐懼還沒消退，只能張大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小女孩也有點害怕，緊緊地抱著爺爺的腿。
顧野將人提起來便鬆開手，「大叔，別怕，我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