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麼!這花叫曼陀羅,我可費了好大勁才弄到。你放心,沒毒,就是花粉能使人昏迷罷了。」
這叫沒毒。容梔微微汗顏,小心地捏著花莖接過。
黎瓷仰頭想了半晌,說道:「你不是在研究食療麼?可以試著把花粉加進去。」
有什麼人需要昏迷治療的嗎?刮骨療傷?容梔淡笑著否決了這個提議。不過說到食療,她想起了要問黎瓷的事,正色道:「姑姑有沒有見過一種能止咳的藥。曬乾之後長的跟樹枝差不多,聞起來有蛋腥味。」
她怕這樣描述不夠仔細,又從懷裡拿出在路上畫的、記憶中藥材的大致形狀遞了過去。
黎瓷看完單子上的描述,思忖了片刻,不太確定地說:「隴西一帶似乎常用一種叫半夏的藥,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這種。但若是沂州也能尋到,左右就在這碧泉山上。你明日去瞧瞧便是。」
容梔聞言點點頭,卻是把地名牢牢記下了。碧泉山就算有,數量定然也不夠的,還得派人去隴西打探一番才是。
「你尋這東西做甚?終於要好好經營明和藥鋪啦?」
黎瓷說的也不算錯,容梔聞言笑笑,不置可否。
「你那藥鋪掌柜,可不是個安分的。」
「姑姑也知道?那您去當掌柜如何?」
黎瓷一怔,而後連忙拒絕:「我還想雲遊去呢,你可別想框住我。不過我昨日回城偶遇一個小少年。」她揶揄道:「長的可真俊俏,手腳也是個麻利的…我介紹給你當掌柜如何?」
「不必了。」她今天剛遇到一個麻煩的少年,不想再遇到第二個。
可惜天不遂人願,第二日清晨,容梔在窸窸窣窣的響動聲中醒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院外枝葉繁茂的海棠樹上,依稀閃過一個黑影。她心中警鈴大作,絕不是黎瓷,黎瓷不會爬樹。
「誰在那!」她困意全無,抓起外袍草草披上就踱步而出。
「阿月醒了?」黎瓷捧著一個竹筐站在海棠樹下,回頭看到她衣衫不整,有些意外。作為沂州頂頂尊貴的縣主,容梔向來都是穿戴整齊,禮數周全。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那棵層層疊疊的海棠樹又晃動起來。
淡粉色的海棠簌簌地卷落一地,鎏金色光暈在上面折射開,攀在樹枝上的少年探出頭來,似被籠罩在融融春色中,眉眼間淨是柔和。
容梔抬手揉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謝沉舟?」
「你們認識?」黎瓷略有些意外。
「我在藥鋪替他看過診。」原來這就是昨日黎瓷說的,路上偶遇的少年郎。她壓下心底訝異,禮貌性地朝樹上呆愣的少年微微頷首。
黎瓷也是個心大的,絲毫沒多想,把竹筐往地上一放,喊道:「海棠花夠多了,你快下來吧。」
謝沉舟攀著樹枝的手指腹輕捻,聞言卻遲遲未動身,而是有些虛弱地望著容梔:
「勞煩幫我拿個梯子……」
「?」黎瓷一頭霧水,以為自己聽岔了。方才他不是跳的挺鬆快麼,足尖一點就飛身上去了。
容梔視線觸及他求救的眼神,眼疾手快地把靠在牆邊的木梯搬到樹下架好。
謝沉舟還穿著昨日她給的那身棉布衣袍,唇色紅潤,看起來恢復地不錯。
「見過縣主,」他規規矩矩行了個禮,突然捂著肩胛處輕哼,「唔,扯到傷口了……」他那雙桃花眼狹長、柔和,似盛了一汪清泉,就那麼無辜地盯著她。
容梔並不買帳,撇開眼向後退了退。她在半路撿了謝沉舟,黎瓷也在半路撿了謝沉舟,難道明天換阿爹撿到他?看來有必要派人查查這個病弱少年。
「你小子昨日那點小傷早癒合了,現在壯的跟頭牛一樣!」黎瓷不知從哪端出盤包子,一人塞了一個,還不忘打趣謝沉舟。
他聞言輕咳,面色有些驚慌。
「我去洗漱。」容梔不想再參與這場鬧劇,面無表情地把房門帶上。她今日還要上山尋藥,可不能浪費時間。
她整理完衣著,拎起竹筐就往莊子外走。
「縣主,等等。」身後響起謝沉舟清和的嗓音。容梔疑惑地回頭,他快步追上,一把奪了她的竹筐,「黎醫仙讓我跟你一起上山。」
她蹙著眉正欲質疑這句話的真假,屋內傳出黎瓷的聲音,「阿月,讓謝小郎跟著你,也好幫你背著竹筐。」
好吧,左右一個瘦弱的少年,能翻出什麼浪。容梔心頭雖對他不太信任,但終究沒拂了黎瓷好意,「跟著我可以,但必須聽我吩咐,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