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找了間空置廂房換好衣裳,容梔正欲推門而出,她剛拉開一條縫,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帶上。
除了謝沉舟,還有誰敢。
容梔心頭驀地一跳,面上表情卻是愈發淡漠。他到底意欲何為?方才二人不是說好了,退回盟友身份麼,如今自己要走,怎的又追上來,莫非又想後悔?短短須臾,容梔腦中閃過很多種可能。
她拉著門栓的手不動,只開口道:「謝沉舟,鬆手。」
回應容梔的卻不是他的挽留。「走不了了。」謝沉舟壓低聲音道:商九思的車駕已停在寺外。」
她吸了口氣,指甲不自覺間深深嵌入門栓里。
「吧嗒。」寺院裡本就年久失修的門栓木條,就這樣被容梔扣掉在地。
見容梔不言,謝沉舟捻了捻指腹。是不是把她逼得太緊?畢竟她向來踽踽獨行,商九思確實心思單純,也難怪她下不去手。
思及此,謝沉舟不由自主軟了語氣,也不再去逼她面對:「我攔著,你從角門走,往後山小路去軍營。」
他們都猜得到商九思為何而來。也知曉她車駕里坐著的定然是謝氏二子。聖上御旨前來捉人,卻只有一騎單兵。其背後深意不言而喻。
倘若謝氏反抗,那麼就必須動用玄甲軍的力量將二人押解。
「陛下旨意定是捉拿二人,商九思為何要帶著他們……」帶著他們來投奔自己,豈不是羊入虎口?話行至一半,她突然想通其中關竅。
謝沉舟也恰到好處地替她解惑:「聖旨由懸鏡閣的人親筆,其上內容我都清楚。」
容梔眉頭微動。懸鏡閣勢力竟已滲透如此之深,商世承完全就是被拿捏於鼓掌之中。
他既如此開誠布公,容梔也就順著問了:「聖旨上並未言明由玄甲軍協助緝拿?」
謝沉舟聲音更輕,「沒錯。」
只要聖旨未提鎮南侯府,那麼一切就存在變數。謝氏一旦反抗,玄甲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麼定會讓二人逃脫。
容梔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髮鬢玉簪輕晃;「他倒是打的好算盤。」商世承這個老狐狸,此舉不僅省去調動兵力的麻煩,還能試探鎮南侯府的忠心。
她還偏不想遂了商世承的願,倒願意聽一聽隋陽找她要做甚。
容梔扶正玉簪,又整理好衣擺,這才不緊不慢地踱步而出。她輕瞥了眼長庚手裡的馬鞍,淡道:「不走了。」
長庚雖不知發生何事,只沉默一瞬,就點頭應下。他只需遵從縣主吩咐,他相信縣主自有安排。
說罷,容梔就要解了身上披風掛到一旁。手剛搭上系帶,身後卻突然掀起一陣香風。
「阿月!」一抹倩影從迴廊小跑著靠近,艷麗的桃紅燙金罩衫隨風搖曳飛盪。不是商九思又能是誰。
謝沉舟早有所料,就憑外間那幾個親衛,怎麼架得住商九思的一頓示威恐嚇。肯定是半推半就讓她鑽空子進了寺院。
容梔條件反射擰起眉頭,本要解開的系帶被她無意識地打了個死結。
長庚敏銳察覺到容梔面色不對,利落抽出長刀,上前就要擋住商九思,卻被人容梔一個眼神止住。
她目光自然下移,定格在商九思跑動時,明顯有空滯的左腿上。她的病情似乎加重了。
自己是差了人從明和藥鋪送了新的藥去,卻也沒辦法道破。在商九思眼裡,京城的太醫自然可信許多。
總不可能明說,你那日日掛在嘴邊的皇兄,賜給你的藥其實是毒藥,你長期服用,不僅會變成殘疾,還會無法生育。這種話即便她說,商九思也只會覺得她得了癔症。
容梔試圖扯出個溫和的笑,卻只覺臉皮繃得厲害,一動眼眶就要發紅。她只好上前幾步,側身扶住商九思,借著檐下陰影藏起眸中意動。
「慢些,我就站在這裡,又不會跑掉。」
商九思輕喘著氣,眼周顯然是被人強行驚起後還未完全消下的紅腫。她錘了下容梔肩膀,那力道微乎其微,「你胡說!若不是我趕到截住,你早從後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