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臻本就看不慣她這副冷冷淡淡的做派,覺得又裝又討厭。誰知今日還被她眾目睽睽之下嗆了聲。
她一時下不來台,抬手指著容梔:「一個低賤的商女,也敢頂嘴!」
容梔不卑不亢,更不慌張:「二小姐恕罪,容某並無此意。無非陳述事實。」
「噗嗤」,秦意濃實在憋不住,放肆地大笑起來。「哈哈哈……秦意臻,吃癟了吧,丟不丟人啊你。」
她真是太欣賞容梔了,治秦意臻這種欺軟怕硬的就得這樣!一步不讓。
被她一打岔,秦意臻立刻忘掉了容梔,上去就抓著秦意濃的衣襟:「你個不男不女的也好意思說我?」
眼見愈發不可收拾,容梔剛欲發話,一直不言的凌霜倒是先勸了起來。
她嗓音嬌軟,毫無攻擊性:「二位小娘子別動氣,若是讓管教嬤嬤看見就……」
話音未落,方才還掐得不可開交的兩人馬上跳開。秦志滿髮妻纏綿病榻,為了管教兩位女兒請了宮內放出來的教習嬤嬤,嚴厲得很。她們兩人都很怕。
容梔心裡默默贊同了眼前這位看似嬌弱,實則說話一針見血的凌霜。
她與凌霜打照面的機會不多。除開商會集議,便是活在流雲等人的閒談中。
如今定睛一看,真真是嫵媚動人,萬種風情。
停下爭執的秦意濃兩人還在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凌霜無奈地嘆了口氣,裊裊一笑:「想必這位便是容老闆,奴家敬仰已久。」
容梔聽著她那婉轉如鶯啼的嗓音,只覺得骨頭都酥了。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凌老闆客氣,我也久仰凌老闆大名。真是人如其名,甚美。」
似是沒想到容梔會直白誇她,凌霜有些羞,用手中團扇遮了遮面。
秦意濃瞪直了眼,頗有些不信:「這麼和諧?還以為你們仇人見面,得掐個你死我活。」
凌霜皺了一雙柳眉,瞳仁霎時蒙上水霧:「奴家惶恐,奴家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惹了小娘子不喜麼?」
容梔心中暗嘆不已,面上卻不動聲色:「無非是做些營生,哪有你死我活的道理。」
秦意濃也不鬧了,收斂了吊兒郎當的樣,問道:「祖母如何了?」
秦意臻剛欲答,她又翻了個白眼:「沒問你。凌霜,你說。」
「沒甚改觀。奴家從閣裡帶來的藥,老夫人都不肯服用。」
秦意臻補充道:「如今正對著僕從發著脾氣呢,摔了好幾個碗,你快去,剛好觸霉頭。」
容梔盡數聽著,心中卻疑惑不已。按理說懸鏡閣名醫不少,小毛病定是手到擒來的。可是她也從未聽說,秦老夫人生了重病。
她動了動唇,卻終究沒說出口。實在是托謝沉舟的福,她已出盡了風頭。如今凌霜還在著,她若貿然提出要去看看老夫人的病,未免有搶功之嫌。如若需要,老夫人那邊會派人來請她的。
如此想著,容梔也鬆快不少。幾人又聊了幾句,主要是姐妹二人互嗆,容梔便也沒太在意。眼神隨著著溪面的紅葉飄得不知往哪去了。
「哎,」秦意濃覺著冷了,將手踹在兜里,用胳膊肘捅了捅容梔。孫王氏也不知何時靠了過來。
兩人不約而同提起了謝沉舟。
「方才在秦府門口,怎麼回事?」
容梔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骨,知曉這事是不能隨便糊弄過去了。
她拿出早就打好腹稿的說辭:「以前我在外地時,偶然搭救過殿下。許是看我眼熟,殿下想起來了罷。」
秦意濃未經世事,孫王氏卻沒那麼好搪塞:「那也不該是這個反應。」
容梔一時語塞,竟不知要如何接話才不會露餡。平日她明明不是這般,怎的一遇到謝沉舟的事,就有些自亂陣腳。
孫王氏自顧自揣測起來,又努力回想了下當時的情形。她記得殿下同秦大郎君打馬而來時,明明面上還有些笑。但一瞧見容梔,那渾身氣壓就低了下去,狠狠地盯著人家小娘子瞧。
可她怎麼想,那眼神也不像是厭惡,倒像是……她同她家夫君鬧彆扭,撒氣不理夫君好幾日,夫君有些幽怨又思念的眼神。
孫王氏抬眼瞧見眼前眉目清冷卓絕,面容似春山含煙的小娘子,一時福至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