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這般反應,容梔並不意外。甚至心裡有些慶幸,倒比她預料還要冷靜。
確實是驚世駭俗了些,容穆一時無法接受也是正常,她寬慰道:「阿爹,謝沉舟能提出此般主意,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莫憂心。」
謝沉舟今日並未穿龍袍,而是選了件暗紅交領錦袍,整個人穩重矜貴。他行了一禮,恭敬道:「岳父,此事是沉舟主動提出,並非阿月的意思。」
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坦然道:「我心意已決,皇室那邊也已同意。」
容穆一時還是無法接受。他容氏族譜,何德何能讓皇帝也上去。「陛下,這也太……」
他還欲勸誡,一道爽朗的笑聲從門口傳來。「哈哈哈,鎮國公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來人正是茂王,他邁著大步走進花廳,臉上掛著一貫的玩世不恭,「這小子能入贅你們國公府,那可是你們的榮幸!」
茂王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容穆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入贅之事只有我們幾人知曉,放心,民間不會有任何傳言。」
容穆狠狠地瞪了茂王一眼,沒好氣地說:「王爺!您不勸著點,還跟著瞎起鬨!」
茂王笑笑,不置可否。目光越過容穆,定在容梔身上。他只上下打量了一眼,心中滿意得不得了。
這小子眼光不錯。他一瞧就知容梔是個聰慧的,容貌也生得舒服,配阿醉倒是正合適。
他掏出一疊地契,不由分說塞到容梔手裡:「來,拿著,這是叔父給你的一點彩頭,不算做聘禮。」
容梔被強行塞了一手地契,喉頭一噎。她心中暗自腹誹,又想起從前收到的那一箱地契。
不愧是叔侄二人,送禮的品味都如出一轍。
容梔清淺一笑,倒也不推辭,只行禮謝過。
茂王笑意更甚,將紅紙遞了過去:「這是陛下的庚帖。」
容穆本還在猶豫,可這天子庚帖都遞到了眼前,他若不接,豈不是大不敬之罪。
容穆頓了頓,終究顫抖著手接下。
謝沉舟微微頷首,再次認真道:「鎮國公,我對阿月的心意,天地可表。我願以入贅之禮,從此愛護她,敬重她。」
「等,等等。老夫還未到,怎的就要交換完了。」烏素懷氣喘吁吁地扶著玉帶,穿過迴廊。
朝謝沉舟行了君臣之禮,烏素懷目光瞥向容梔時,老臉一紅,有些不大自然。
實在是想起不久前,為了陛下的婚事,聯手誆騙容梔。
倒是容梔落落大方,頷首笑了笑。
他拿出捲軸:「這是老夫擬訂的條款,還請陛下與國公過目。」
容穆心底一咯噔,還以為是什麼不平等條款。直到從頭讀到尾,他才愈發沉默。
他望著那寫著,容梔可於宮外居住等一串條款,第一次覺得自己對容梔的愛寵遠不及謝沉舟萬分之一:「這會不會,太過縱容了阿月些。」
謝沉舟卻恰恰相反,眉眼漸漸舒展開來,心情十分愉悅。
烏素懷解釋道:「這是陛下對縣主的承諾。」
容梔接過,也愣了愣。各種關於自己的保障自不必說,那丹書鐵券十張……
她抬眸,撞入謝沉舟含笑的雙眼,鼻尖一酸,也彎眼笑了。
……
帝後大婚當日,皇城張燈結彩,大擺流水席三日不停。
椒房殿內,燭光搖曳,暖黃的光暈輕輕灑落在地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容梔端坐在喜床上,一襲鳳冠霞帔將她襯得愈發明艷動人。那鳳冠上的珠翠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更襯得殿內靜謐非常。
「吱呀——」一聲,殿門緩緩被推開,謝沉舟周身帶著些許酒氣,腳步也有些虛浮。
流雲見狀,忙上前笑道:「陛下,現在可以掀蓋頭了。」
謝沉舟擺了擺手,視線從進門就開始黏在容梔身上。他嗓音帶著幾分懶意:「你們都退下吧。」
宮女們紛紛屈膝行禮,魚貫而出,很快,殿內便只剩下了謝沉舟和容梔二人。
「哐當——」不知道謝沉舟撞在了哪,案几椅凳發出乒呤乓啷的響動。
容梔也顧不得什麼蓋頭,一把掀了。左右她也不信那些,只覺得頭上頂著塊紅布礙事。
以為謝沉舟是喝多了,她輕聲喚道:「我備了醒酒湯,你過來喝些。」
謝沉舟站在原地,未動。
容梔有些疑惑,連忙起身走近,想去扶他。可剛碰到他的手臂,容梔便窺見他眼底那抹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