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张五硬着头皮转过身，又步入了这个略显破旧的殿堂之内。
“我们这里杂役少，”时值盛夏，连情不耐热，用女子才会用的轻罗小扇给自己扇了扇风：“馊菜不好处理。”
张五在宫内混了好多年，不算是顶级人精但也绝对不会是蠢人，他立刻躬身开始捡地上的瓷片和菜叶，边捡嘴里边承诺：“小的来打扫，保证干干净净的。”
“那就辛苦张管事了。”连情用扇子遮住脸打了个哈欠，他大病还未痊愈，精力耗尽：“我要去午睡一会。”
青何立刻扶起他，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走去寝殿，只剩厅内的张五，找不到布子擦地上的菜汤，只能用自己的袖子把馊汤汁吸干净。
午睡算不得舒服，连情刚刚动得太猛了，胸腔又开始疼痛。
他卧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有凉风袭来，勉强睁眼睛一看，是青何跪在他床边给他扇风。
天气太热了，青何怕他的伤口恶化。
连情想叫他不要扇了，胳膊会酸，跪着膝盖也会疼。但他太困了，一个恍惚又睡过去了。
……
“殿下，殿下。”青何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太子殿下找您，让您去棠宫一趟。”
“找我吗？这时辰找我有什么事？”成林梓不太确定的声音响起。
“这…小的也不知。”
“走吧。”连情叹了口气，心里慌慌，他放下碗筷，跟着青何走出去。
今天是上元节，后厨破天荒的送来了写精致小菜。他贪嘴，吃了个大饱。原本以为可以歇息了，却不知怎么这么晚太子还要找他。
棠宫内。
太子半卧在软榻上看着书，碧鬟红袖的侍女一个给他捏肩，一个给他捶腿。
“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何事找我？”成林梓冲着太子行了个礼，规矩的站在下面，后边跟着低头看地的青何。
成林棠仿佛没有听见，仍是沉迷着民间话本，等他翻过一页，颇为满意的笑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这位很久未见的王兄。
成林梓低着头，他的贴身太监也低着头，活像是两个畏畏缩缩的鹌鹑站在这珍楼宝屋之内。
“吃过了？”成林棠眉毛一挑，问道。
成林梓的手下意识攥紧，指甲嵌入掌心。他已经吃饱了，可在这个贵为太子的弟弟面前却不敢说。
他不知道成林棠有没有用过膳，要是成林棠还未用膳而自己已经吃过了，很有可能会被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挑剔为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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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林梓摇了摇头：“还没吃。”
“那正好。”成林棠放下书，坐到了圆桌前面，笑眯眯的看着成林梓：“我也还未用膳，陪我吃点吧，哥哥。”
成林棠这声哥哥喊得成林梓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硬着头皮坐下。
“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是因为要和我一起用膳所以板着脸吗？”成林棠坐在他的对侧，语气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
又来了，成林梓的心又微微提起，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平日里没少干搓磨自己的事情。
成林梓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道：“怎么会，今天是上元佳节，我以为殿下会和家人一起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我的家人吗？还是说在你心里，一直没有把我当过一家人。”
成林梓一句话没注意，被成林棠钻了空子。
成林棠是嫡出太子，颇得天子王后宠爱。自己则是一个夹在中间，地位尴尬的人。
“是我说错话了。”成林梓很快认错。
“行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成林棠没和他计较，转身让婢女上菜。
婢女将菜像流水一样的端上来了，炙豚、鱼羹、蒸雉、醢脯等，精致的菜品被满满当当摆在桌子上。
每上一道菜，成林梓的脸色就白了一分，这些菜和他刚刚在自己殿内吃过的东西一模一样。
太子身份尊贵，吃穿用度上极尽奢华。
棠宫的伙食从来都是小厨房自己开火，和御厨送给其他王子皇孙的全然不同。
“哥哥最近一定是没好好吃饭吧，看起来都有点瘦了。”成林棠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炙肉放到嘴里：“这个味道真不错，哥哥要不要尝一尝。”
那盘炙肉放在成林棠面前，青何连忙走到桌边：“我为殿下布菜。”
“是我不周到，这道菜离哥哥太远了。”成林棠放下手中筷子，对着屋内一大堆仆从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还有青何，你也下去吧。”
屋内仆从鱼贯而出，青何担心成林梓又在这里受气，声音微弱劝说：“太子殿下和王子殿下都是身份尊贵的人，用膳怎么可以没人侍奉？”
“我要你来给我说教宫中规矩吗？”成林棠把筷子放在桌上，在安静的屋子中发出啪的声响。
青何马上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小的不敢。”
“出去。”成林棠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的有气势。
“太子殿下莫要生气，青何一直在我身边，没规矩惯了。”成林梓看了眼跪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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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青何，柔声对他说：“你先出去吧。”
青何说了声遵命，退了出去。
屋子内只有成林棠和成林梓两个人，成林棠把凳子搬到了成林梓旁边，刚要坐下，成林梓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样不合礼数！”
“怎么不合礼数啦？我看普通人家的兄弟都是这么吃饭的，你快点坐下，哪有人站着吃饭的。”成林棠一屁股坐下，拉着成林梓的胳膊，示意他也坐下。
成林梓没办法，只能坐下。
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家，是天家的兄弟，就连成林棠叫他哥哥也已经大大出格了，按道理只能叫他王兄。
可他不敢说，刚刚青何已经惹了这位高贵的太子殿下不开心。
“今天我来给哥哥布菜吧，你说想吃什么，我就夹什么菜给你。”成林棠拿起刚刚青何布菜用的筷子：“哥哥要吃什么呢？”
“这……”这太不成规矩了，哪有太子殿下伺候他人吃饭这说法，成林梓下意识就要拒绝。
更何况，这成林棠肚子里根本就没安过好心思。
成林棠显然看出来他想说什么，在他耳边说道：“哥哥不会又要搞出礼仪尊卑那一套吧，怪不得前朝的人总说哥哥进退有度不失分寸。”
成林梓不知道朝臣说过他什么话，可他听懂了成林棠话里面的阴阳怪气。
他不敢再吭声。
成林棠显然对他的沉默很是满意，他起身夹了那盘距离很远的炙肉，放进了的成林梓的盘中。
“尝尝，味道怎么样？”成林棠眼睛盯着成林梓的脸看，成林梓根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敢轻易和他对视，只能通过咀嚼缓解尴尬：“味道甚好。”
“哈哈，那就好，爱吃就好。”成林棠又起身给他夹了好几块。
成林梓来之前已经饱食，几口肉下去已经觉得胃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