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冷眼不含溫度的睨著他,波瀾不驚的眼裡儘是對人心不古的看透。
翟離坦誠一挑眉,事已至此,還需何言?
「聖上寬心,這盛世必將綿延下去。」說罷挺直了脊背,氣定神閒地坦然回視著聖上。
二人對視的雙眸中儘是暗流,一陣輕咳打破這糾連的氣氛後,聖上頷首抽回視線低頭抿了唇,隨即吐出濁氣攤開手掌,小太監會意立馬奉上明黃絲綢手巾。
聖上掩唇半晌,「肱股之臣,是你該做的。」
說完那看向翟離的眼神中撤出些王者的氣勢,湧現了一位父親為自己骨血留下顧命大臣的希冀。
沒得選,只能是趙琛。可他,太過溫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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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局大棋最後一子落定時,棋局內外的眾人是各自心思。
被吃透的隋府猶如密網中的游魚一般,已經再無可掙扎。
這幾日的毫無消息讓邵夫人心內漸涼,她明白錯過了的時機不可能還有迴旋餘地,故而她接受命運安排後儘可能的遣散了些府婢。
而少安則是猶如熱鍋螞蟻一般,先是焦急催促江子良的安排有無落地。
同時又派人去將之前派去邊境之人找回來。
而後又是慌不擇路的與往日較好的世家子弟們遞出望切幫扶之意。
魚游淺溪遭蝦戲,同朝為官者何人不知隋府大樹將傾,不但無人願意相幫,還有幾位大臣在樹倒之時狠踩兩腳來表明立場。
倒是眾人心內皆是疑惑,怎麼那嫁入左相府的隋影兒會是安靜的出奇。
影兒自然是安靜的,因為所有去找她的人都被狠心攔在了翟府之外。不管是誰。
最先傳來的是隋府滿門抄斬的旨意。
本就是頂罪的,自然要鬧大做足了才是,故而先是望不見尾的禁軍圍住整個隋府,清點人員後大開府門,將一眾人等戴上手銬腳鐐,一條沉的無法挪動的鎖鏈將所有人串了起來。
站在最前面的是難掩失落的隋少安,而後是已經如釋重負的邵夫人。
隋府本就沒幾個主子,不過是僕從多而已,誰能想到明明已經遣散了,卻還是一個不落的被抓了回來,來為這場慘劇添磚加瓦。
往後排開的均是府內丫鬟小廝,各個哭天搶地的被拖著往前走。
從天明走至掌燈,整個隋府眾人才拖著早已血肉模糊的雙腳被關進地牢內,隔日問斬。
隋少安和邵夫人所關之處相隔較遠,對不上話,相比地牢內此起彼伏的謾罵和痛苦之聲,他們二人靜的不曾多言一句。
巧的是二人心中惦念的都是隋影兒,邵夫人感嘆往後隋家只剩了影兒,而少安則悔極,當初不曾聽從影兒的勸說。
在屋裡待了兩日的影兒絲毫不知整個京城內貼滿了隋府抄斬的告示。
斬人那日萬人空巷,鮮血順著斷頭台的血槽一路往下流進盛血的銅缸之中,換了滿滿三缸,整整兩個時辰才砍完所有人。
一百多顆頭顱雜亂無章的堆在草蓆之上,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經久不散。
運送屍體的推車見頭不見尾的將人拉至郊野亂葬崗,少安和邵夫人的屍骨也在其中被隨意丟棄。
亂糟糟。
瞧得見頭瞧不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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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慘案的始作俑者如今是又一步登高,受著萬人敬仰,威風無比。
翟離步履悠閒的信步踏入桐蕪院中,他的影兒這兩日乖巧至極。
若他在,她便乖順的跟在他身側,若他不在,她便在院中自己找些事做等他回來。
「過會兒還要出去一趟,來陪你用個午膳,」翟離悠閒地立於門框邊,閒適看著靠在美人榻上的影兒。
她慵懶的揉著懷裡的兔子,抬起似睡非醒的水眸對著翟離甜膩一笑。
翟離心情極好,除了他,她再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只是還有一個無關輕重的楚陽,待時機成熟殺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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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離前腳剛踏出翟府去安排禮部相應事宜,後腳因時機未到而保住性命的楚陽便登了門。
終於安排好諸多事務的楚陽來不及回郡主府就策馬狂奔而來。
待到翟府門前馬蹄還未停穩她便飛身而下,直直往裡衝去。
門口小廝攔不住也不敢攔,可內院那幫侍衛和暗衛可不管這個。
「讓開。」
楚陽頗有些底氣的喊了一句,眼裡面上是不耐和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