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默念翟離二字,想起他與趙琛似乎有些不似君臣的密切,「當時父皇身體急轉直下,顏母妃可知裡面除了尹貴儀和柔瀾以外,還有沒有別人的手腳?」
漪顏看她的眼神有了變化,她往前挪了挪,輕聲吐氣,「楚陽,只有你,會疑心。此事已過,便是有疑又能如何?」
「當時心急,如今細想,七皇兄怎麼就能調動宿衛禁軍,他到底是護駕,還是逼宮。」
「楚陽!」漪顏神色嚴厲的制止她,「聖上對你本就不想留生機,你何苦往他手裡送把柄,此話切莫再說!我告知你這些的本意是希望你有個心眼,別太信你皇兄,也仔細些翟離,至於別的,你不該管。」
楚陽低著頭,輕聲呢喃,「皇兄...若沒有父皇的旨意,我該已入皇陵了吧...」
「別辜負你父皇對你的用心,他是真的給你劈開了一條生路的。」
二人把握著趙琛議事的空隙又說了些。線香燃盡,不敢多留,散了。
楚陽剛走,趙琛就宣了漪顏,她有些畏縮的去了,一進門就聽見趙琛不同於往日的音調逼她,「滾過來,再說一遍。」
漪顏嚇得三魂都丟了,顫顫巍巍蹭過去,在他腳邊跪下,低著頭不敢看他,就聽頭頂傳來冷峻至極的聲音,「怎麼,剛才不是很能說嗎?」
話音一落,一隻有力的大手就捏起漪顏的下頜,隨後手一松直接挪至她發間用力往下扯,漪顏被迫抬起頭,滿眼求饒地看著他。
「再說一遍,一字不落。」
漪顏啜泣著緩慢複述,趙琛抓著她髮絲的手背青筋凸起,怒意橫生,「朕太慣著你了,對不對。」
漪顏拼了命的搖頭,往前挪了挪,一雙手抱住他的小腿,極力求他,「臣妾錯了,聖上息怒。」
趙琛鬆開她,往後懶散一靠,眼裡是狠厲的不留一絲柔情,他冷聲緩道:「顏兒啊,朕就該鎖著你,除了朕,你誰都見不到。」
趙琛的性子,說出的話自然不會隨風逝。
楚陽絲毫不知,自己的行為已經將漪顏推進燃火深淵之中,她陷在自己的情緒里,有些迷茫,有些痛心。
趙琛從小對她那麼好,那麼溫和,那麼與眾不同。
原來埋在這些下面的是刻骨的恨意,因為只有恨,才需要掩飾。
誰說這些她都不會信,可是辛漪顏的話,到底勾出了一些過往不曾在意的細節。
景貴儀是被活剮的,行刑那天為了警示,所有妃嬪都在場看著,眾皇子與郡主都被驅散開,不允靠近。那時楚陽什麼都不懂,只知道聚在一起的皇兄們神色都不太好看。
若不是她生在皇家,眼看著手足廝殺,她定會痛哭流涕,滿心絕望。
可到底是她真心待過的皇兄,她又怎麼不失望難過呢?
楚陽坐在隨香亭里,趴在石桌上傷懷,站在遠處看著她的載清和載嫣經過這些天的拉扯是兩重心思,一種做法。
載嫣別過頭不去看,輕聲說了句,「你怎麼對得起我。」
載清身遭也同樣氣壓低沉,他也無奈一笑,「造化弄人,姐姐若要遵循新儒禮制,大可現在去跟她說實話。」
「你做出這樣的事,可曾顧過禮制?你從小便如此隨性,說到底,也不讓我意外。說好了的,休了柔瀾,不許誆我。」
載清黑眸生冷生冷的,他看著楚陽,慢悠悠許諾,「自然會休,只有楚陽能助我上青雲,我聽姐姐的。」
隨香亭里遍布著淒迷,空氣里都混著些痛心。
一隻溫熱的大手輕拍了拍楚陽的右肩,她一愣,嗅出他的氣息,不敢抬頭讓他看見自己的窘迫,便就這麼趴著,像是在鬧小脾氣一般。
載清一笑,逗她,「你倒是越發可愛了。」說完不走,肘搭石桌,撐額看她。
楚陽將臉埋在雙臂間,眼珠來迴轉,膩膩糯糯說了句,「你走開。」
百感交集又矯揉造作。
載清一笑,也趴在石桌上,「郡主府的太醫果然用藥如神,我手盡好了,你看看?」
楚陽不接話,載清唇角笑意更深,「給你畫了畫,想不想看?」
她這才抬起半邊臉,將信將疑看他,載清拿起楚陽前兩天送他的扇子,用扇柄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復手往前走,領路帶她去。
楚陽哪裡躲得過他的溫情,扭扭捏捏拍散趙琛帶給她的心塞,將依偎都寄在了載清身上,大有些一棵樹吊死的意味,隨他同去了。
用轉悲為喜來形容楚陽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