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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殘剩一縷細煙,饒是如此,隋影兒都留不得她,是要讓她灰飛煙滅才罷。

讓她跪下給翟離打茶,無可厚非。

可上座的,又何止他一人,真是把她的尊嚴扔在地上踩。

不願又如何?翟離的手段,她哪裡犟得過,矛頭無法對他,只能把恨全數擰成一根繩,恨不得絞死隋影兒。

她扯笑,緩跪,抬手,打茶。

心內靜的非常,只是手涼,握不穩那茶匙。

翟離用的耀變盞,影兒用的兔毫盞。

她抬手拿過耀變盞,就聽上方傳來他淡漠的聲音,「先敬影兒。」

載嫣只頓一吸,挪指換盞。她打茶的手仍是在顫,茶沫虛浮,不甚精湛。

「罷了,技藝如此,也不強求,端來我喝罷。」

影兒那噙著笑的嗓音,似碎片划過地面一般,刺耳難忍。

載嫣目視還在轉動的茶湯,看著虛沫漸裂,她眸光一變,學那刻意迎合討好的刺蝟,深藏起所有尖刺,坦著粉嫩透白的弱腹,俯首臣服。

何為皮裡陽秋,外巧內妒。

載嫣是做出了個標準來,她膝行而去,捏著笑,露著誠意,雙手捧茶舉過頭頂,用裝飾過的音調對著影兒道:「新進姨娘,敬奉夫人茶。」

影兒半歪半倚在圈椅之上,挑著眉輕佻看她,肆意坦笑,故意惹載嫣不堪,「呦,你瞧瞧,都出水了,這茶我如何喝的?」

載嫣雙臂舉的發酸,她故意鬆了胳膊,任其顫抖起來,「是妾技藝不湛,夫人胸襟斐然,萬望莫怪,妾日後定當每日勤加練習,奉茶與夫人。」

影兒淡漠看著,看她也看茶,哂笑過後側身對著翟離道:「你娶的夫人,當真一顆玲瓏心,一張花巧嘴,這茶,我可不

敢喝,要不你替我喝了罷。」

翟離從頭到尾勾著笑,聽她所言,一甩手串對著載嫣一招手,端盞飲下,而後是起身行至影兒面前,雙手撐在扶手上,俯身索吻。

他的衣袍撩過載嫣的指尖,載嫣端著茶盞,不進亦不退。

「魚鱠不可食用過多,吃完了去後房處把兔子領了,晚膳後我才得回,你的藥等我回來餵你。」

金齏玉鱠滿桌,特供的鱖魚肉質鮮美,配上精絕的刀工,這魚片是薄如蟬翼,晶瑩剔透。

影兒愛吃魚,也愛吃鱠。

今兒這頓美味,可不止是口腹之慾,還有好戲可看,影兒是舉著玉瓷筷,抿牙輕咬,一雙眼似水含波地看著載嫣。

眼裡無關柔情,滿是嘲弄輕蔑,迫不及待,等一齣好戲。

屋裡站了不少人,都是得了影兒吩咐,被晚靈傳來的,也難為她想的齊全,府內各值人員,是或一或二湊齊了。

一傳十的說出去,怕是到不了翟離回來,她那窘態便人盡皆知了。

影兒嬌俏的將下頜往掌內一擱,歪著頭,用筷子指她,「如何不吃?鱖魚不甚滿意,石首也不稱心?」

載嫣一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擱在膝上,面色青如湖中草。

她隱忍一笑,低下姿態,抬手拾筷,一片生魚入嘴,化開,咽下,又接一片。

影兒咬筷挑笑,看著一整盤魚鱠入她腹中。

無人出聲,好似都在等。

細碎的抓撓聲逐漸加快,加重,伴隨著腰封卸下,擲地的悶聲一起組成生不如死四個字。

載嫣支撐不住的倒地,沒得到一個人的同情幫扶,相反,儘是冷眼旁觀,她也知道,這些人在此的意義就是袖手旁觀,觀後便是將她的狼狽添磚加瓦,再傳得沸沸揚揚。

她在地上翻滾著,指甲縫裡全是和著血的皮肉。她不停地抓,卻是越抓越癢,從外往裡,到她心間都刺癢難熬。

雙頰紅的不正常,連同雙眼,儘是血絲,她露出近乎行乞的目光,抬眼去和影兒對視。

她在求她嗎?

不是,她在唾面自乾。

那雙眼裡不帶恨,滿是哀求,搖尾乞憐。

影兒歪坐圓凳上,單手撐頜,心裡突地一頓,這眼神,她似曾相識。

這股絕望,她感同身受。

她微微蹙眉,對著站在門邊促狹的翠縷道:「這般沒眼力?你們夫人都紅成熟蝦了,你還不快尋了府醫來給她瞧瞧,別死在這兒,便宜她了。」

抓心撓腮的癢幾乎讓載嫣全然丟了底線,一身衣裳被她扯得亂糟糟,本就紅透的皮膚在她不留餘地的抓撓下是紅的似沁血。

意識渙散前,載嫣隱約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接著幾聲驚嘆,隨即便是叮噹的藥瓶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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