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靈半歪著頭,眼珠子一轉,瞥他,「邀你,自然是你的家宴,銅陵載家,屆時你父親與親族均會來此。」
載清震驚不已,上前兩步,擠著嗓
子道:「隋影兒又要作何?」
晚靈一個帶刺的眼神射過去:「夫人的名諱,也是你配叫的?你沒得選,好好斟酌些,屆時想想如何解釋你的背信棄義,刻薄寡恩。」
載清氣得渾身都在抖,他深呼吸,試圖穩住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若是他可有可無,翟離不會接他進府,載家親族前來,只能是隋影兒的詭計,她拗不過翟離,便想了這個法子來戳他的痛處。
必是她將載嫣折磨致死的事得了翟離的怒火,故而這麼些時日了,她也不過想出這麼個法子來噁心他。
他的心緒起伏,內外思索全被身後的柔瀾看進了眼裡。
柔瀾目光似冰潭底的泥沙一般,冷的深沉,她放下孩子轉身又坐回了窗邊去尋風燈。
她看的比載清透徹的多,此番載家親族前來,就是一個索命的局。
隋影兒折騰死了載嫣,下一個便是載清。翟離將她們安置在府里,根本就是為了讓隋影兒玩兒的痛快。
她冷然一笑,眼底聚出一把劍,直對著那搖晃的風燈。
夜間啼哭惹得人心煩意亂。
柔瀾鬼使神差的餵了孩子,隨手取了件外衫一搭,推門而出,往那花草坡而去。
「被她吵醒了?」
柔瀾一個激靈,回身看去,見那婆娑的樹影下站著一個人,他緩步而出,月影落在他面龐上顯出清晰的輪廓來。
一出聲,她便聽出是誰了,她轉過身子接著往坡上走去,攏著衣衫去看曲水屋檐上的風燈。
「你為何總是看那燈?」
柔瀾一勾唇,答非所問,「你就像我身上的一道疤。」
身後沉穩的呼吸聲輕微一停,柔瀾一笑:「留在我身上,不褪,不消,時常泛癢,惹得我難受,又狠不下心剜去。」
身後的人不說話,甚至刻意減弱了嘆息聲。
柔瀾目光漸柔下來,「我該謝你,唯一該謝的人,合該是你。我知她不會留著我的命,等她處理了載清,就該輪到我了,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幫我收個屍,葬在他的身邊,我來世謝你,還你恩情,若你...」
「柔瀾。」
他打斷她的話,上前兩步,輕輕攥著一小角她垂下的衣袖,壓著承諾,「你不會死,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
至此聲停,身後之人堅定下著決心。
被保之人狡猾藏著算計。
柔瀾眼底流出絲笑來,得逞二字,一閃而過。
不論他做不做得到,起碼是有張底牌握在手裡了,不至於全然被動。
她回屋推開門,本欲將孩子抱起來再哺餵一番,如此便能連著睡上一個時辰,可她透過窗縫裡滲進的月光,瞟見載清,坐在床邊上,沉默的等她。
她指尖捏起裙擺,輕柔幾瞬,褪了外衫搭在衣桁之上,挪了眼去看孩子,伸手便要去抱。
「你與他,多久了...」
載清低沉的聲音嘶啞近乎裹沙,柔瀾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通過音色去判斷,他在忍怒。
她直起身子看著他,幾步走近,立於他身前,「各取所需,誰認真呢?」
載清無力地笑著,「與我,也是你的各取所需嗎?」
柔瀾沒接話,回身便要走,載清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堵她,沉聲質問:「說,是不是。」
「是。」
沉寂如殘月照戈壁,他立於其中,方圓百里,荒涼一片,寸草不生。
柔瀾看著他,雖看不清,但她知道,他眼裡含著淚。
「翟離,留著我,我還有用的,柔瀾,我還有用的,你,為什麼,這般過河拆橋。我為了你。做了那麼多。你對我竟然全是利用。你真是擅長,擅長用你的身子來迷惑男人。你可真是,強行救你出來,你都甩不掉那浪蕩本性。」載清語氣輕弱,可說著說著,變得隱隱帶恨,再後來,變成了咬牙切齒。
柔瀾淡漠看著他,安靜的聽著,等了幾吸,見他只是深喘不再說話,她才啟唇說道:「邊兒上有偏房,瞧著我煩,自己出去住。」
說完微停,又添一句,「把那孩子也帶走,看的我煩。」
再不給機會,她轉身脫下鞋襪,掀被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