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一愣，「大將軍？」
「就是老爺養得狗，可壯了，看著像一隻小牛。」
馬有光家裡的狗都這麼奢侈，可想而知他這些年不知道貪了多少油水。
洛九道：「許多百姓家裡都吃不上肉呢，隔夜的肉都拿來餵狗，實在是可惜了，再說，狗也不吃了那麼多啊。」
另一丫鬟快言快語道：「誰說不是呢？哪怕給我們這些下人打打牙祭也好啊，我們天天清湯寡水的，恨不得連個油腥兒都看不到。」
旁邊丫鬟碰了她一下，怕她說錯話，那丫鬟賭氣道：「本來就是嘛？我們過得還不如狗呢。」
洛九一愣，「你們就在這兒做工，就算不給你們吃好的穿好的，難道多餘的剩下的也不給你們吃給你們用嗎？
這府里，每頓做這麼多飯菜，總有剩下的吧？難道不給你們加菜？」
那丫鬟道：「哪有那樣的事？老爺說下人的日子不能過得太好，否則心眼兒就活了，就會不好好做事了。
府里頓頓都有剩，每天剩下的肉、菜、山珍海味不知道有多少，他們全部倒掉了。
要麼餵豬，要麼餵狗，我們這些下人，在老爺眼裡連豬狗都不如。」
丫鬟說到這兒，忽然覺得說得有些多了，自悔失言，「秦小姐，你能不能當沒聽到？老爺要知道我跟您說這些，非讓人打死我不可。」
洛九忙道：「我不會說的，你們不用擔心。」
她嘆了口氣，這兩個丫鬟看著都不過十四五歲，正是該讀書長見識的年紀，卻在這裡給貪官當牛做馬。
她們看著人上人騎在自己的頭上，卻無力反抗，只能任人壓迫剝削，一時忍不住抱怨幾句，都要戰戰兢兢擔驚受怕。
洛九沉思片刻，「你們還這么小，總有一天也能過上優渥的生活，可以想穿什麼穿什麼，想吃什麼吃什麼，可以做一份朝九晚五有禮拜天可以休息的工作，盡情的享受生活。」
兩個丫鬟靦腆的笑了笑，「姐姐，你們讀過的書人，就是會哄人，我們怎麼可能過上那樣的生活呢？我爹娘就是府里做下人的，我們也是。我們是窮人家的孩子，永遠不可能翻身的。」
洛九篤定的告訴她們，「能，因為新政府成立了，人民可以當家做主了。
外面都在搞改革搞發展，你們宜縣雖然慢了一步，但很快也會趕上的，你們只需等一等。」
「真有那一天嗎？」小丫鬟歪著頭，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憧憬，「我不敢想過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的日子，我就想有份薪水多些的工作，能讓我每個月吃一次燒雞，我就滿足啦。」
另一個丫鬟笑道：「燒雞有什麼好的？你看老爺都不吃，老爺愛吃干燜羊寶，我猜這個東西，一定很好吃。等以後我有錢了，一定買來嘗嘗。」
洛九噗嗤一笑，「你知道羊寶是什麼嗎？」
第296章 挑糞姑娘
那丫鬟想當然道：「既然叫羊寶，當然是羊身上的寶啊。看著像羊心，不過好像心應該更大點兒，也許是羊肝吧。
秦小姐，你吃過羊寶沒有？那是什麼味兒啊？」
洛九連連擺手，「我沒吃過，我猜你知道了也不會想吃。」
她說著把桌上的燒雞遞給她們，「我吃不了那麼多，這個給你們分了吧。看看這桌上還想吃什麼，儘管拿。」
兩個丫鬟看著黃澄澄的燒雞直咽口水，可是她們卻不敢要，「不行，偷吃東西要被打五十大棍的，馬管家知道了我們就沒命了。」
洛九低聲道：「這就只有咱們三個，我不說你們不說，誰會知道？吃吧，就在這兒吃，別讓人看見。」
洛九拉出旁邊的凳子，兩人推辭著不敢坐。
她們四下看了看，最後死死的抵在門上，生怕有人進來，看著燒雞又興奮又緊張，「姐姐，我們不坐了，我們就在這兒吃。」
兩人說著蹲在門口，膽戰心驚的分食一隻燒雞。
洛九看著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
她始終覺得，一個國家治理得好與不好，不是看最上層的人有多富有多優秀，而是看最底層的人是否過得舒適體面。
來到宜縣這些日子，讓她覺得肩上擔子又重了幾分。
這裡的人過得如此艱難，她有失察之過。
她費盡心血站到高位，就是為了讓最底層的人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而不是讓她們像現在這樣，吃點肉都要躲躲藏藏，蜷縮在角落裡，像小偷似的。
工作時間最長，工作最辛苦的勞動者，怎麼會是小偷呢？
她們明明應該坐在桌旁，理所當然的享用勞動成果換取的一切所得，這是她們應得的。
洛九心底長長的嘆息，仿佛看到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她們頭頂，讓她們總是低著頭，日復一日的過著沒有希望的生活。
洛九暗暗發誓，她要徹徹底底的推翻這座山，讓宜縣改天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