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宓安果然感覺到體內一陣燥熱,五臟六腑都像攪在了一起,藥玉清涼,卻不能緩解疼痛,宓安握著景煦的手發抖,猛地吐出一口血。
「血和毒一起吐出來就好多了。」棖銜水心中大石落地,「還能忍嗎?能忍就把另一半吞了。」
宓安咬著牙說不出話,沖景煦伸出了手。
景煦只好將藥玉拿了出來,宓安慢慢吞下,呼吸更加急促,強撐著扶住景煦,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反正已經疼了,乾脆就……疼這一次吧……我可不要……明日再疼一次……」
比方才劇烈百倍的疼涌了上來,宓安忍不住呻吟出聲,疼到麻木時,宓安不由想起前世的景煦,那時他的蠱毒五日就要發作一次,是不是比他現在還要疼,那些年的景煦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景煦……」
景煦見他疼得厲害,緊緊將人抱坐在腿上,心疼道:「很快就好了,疼就咬我。」
宓安卻搖搖頭,問他:「你疼不疼……」
景煦一怔:「什麼?」
宓安抓著他前襟的手指已經泛白,疼得意識模糊,小聲道:「對不起,我不該總是……不理你的……」
「說什麼胡話。」景煦將宓安按在自己懷裡,「不想理我就不理我,不想待在宮裡就離開,不用顧及我。」
「你才說胡話……」宓安眼前一片模糊,已經看不清景煦的輪廓,「不許說胡話……」
「好,我不說。」景煦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能替宓安受這份疼,只能緊緊抱著他,懷裡的人身子顫抖,連抓他衣裳的力氣都沒了,卻還在喃喃:「不許……不許再為了我涉險……」
棖銜水嘆了口氣,說道:「我去熬些補氣的湯藥,他恐怕還要疼上一陣子。」
景煦道了聲謝,宓安已經不自覺咬上自己的舌頭,景煦連忙將手指放進他嘴裡,防止他傷到自己。
宓安意識模糊間感覺到景煦的手,強撐著仰起頭躲開,不願傷到他,景煦卻不依不饒,將人禁錮住,又將手湊到了他嘴邊。
「不要……」宓安艱難地睜開眼,眼前還是模糊一片,他無力地推了景煦一把,「不許為了我……傷到你自己,景煦,你能不能……聽聽我的話……」
一行清淚順著宓安眼角滑落,景煦心疼地吻去他的眼淚,輕聲道:「咬一下沒事的。」
「你總是這樣……從來不聽我的……」疼痛終於減緩,宓安閉上眼睛,任自己沉在景煦懷裡,有氣無力道,「你再這樣,我、我要叫我爹打你了。」
景煦失笑:「打吧。」
「方才好像聽到師父說去煎藥了。」宓安悄悄緩過一些,還是沒骨頭似的全然靠景煦撐著自己,「我想喝甜的。」
景煦沉默一下,難得拒絕宓安的要求:「甜的影響藥效,平時小病無妨,這個時候阿宓就好好吃藥,好不好?」
宓安仰頭下去,景煦連忙攬住他,讓人靠在自己懷裡,宓安閉著眼耍小孩脾氣:「就要喝甜的。」
「啪!」藥碗被重重放在桌子上,緊接著是棖銜水的怒吼:「喝什麼甜的!?你多大了?給我起來喝藥!」
兩人的心思都在別的地方,沒察覺棖銜水進來,宓安撒嬌被師父撞個正著,頓時感覺沒臉見人,當即閉眼裝死,棖銜水指指景煦:「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這藥必須趁熱餵給他,晚上還有一劑,明日還有三劑。」
宓安遠遠聞著藥味都覺得舌根發苦,景煦就著這個姿勢抱著人坐到了桌邊,端起了藥碗。
棖銜水還在一邊,宓安只好扶著景煦的肩膀從他腿上坐起身,深吸一口氣將藥喝了個乾乾淨淨,又屏息許久,知道鼻間苦味散去才重重呼出一口氣,還是被苦得臉都皺了起來。
「嬌氣。」棖銜水盯著人喝了藥才走,「再亂改藥方喝甜的小心我揍你。」
「師父越來越凶了。」宓安委屈道,「小時候他從來不吼我。」
景煦笑道:「許是占星台太寂寞,憋久了吧。」
宓安失笑,方才疼得渾身冷汗,現在喝了藥眼皮漸漸沉重,於是窩在景煦懷裡準備睡一覺。
「找到了師父,我很開心。」宓安喃喃道,「遇到你,我也很開心。」
「阿宓開心我就開心。」
宓安很快就陷入了沉睡,景煦將人輕輕放到床上,起身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