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團發了會呆,慢吞吞地理好了兔毛,從床上跳了下來。
玄陽在離開之前,給兔團留下了一抹意念,兔團便知道這裡是洞淵的極深處,一片無光無聲的混沌之地。
當然,玄陽作為洞淵神靈,可以憑意念隨心所欲地改變這裡,他將日光和月光移入洞淵,這裡便有了日月更替,和外界的時辰是一致的,現在剛好是清晨。
意念中留下了離開的口訣,兔團默念口訣,下一刻他就回到了神祠。
他落在神祠的地面上,只覺得腳下軟軟的,兔團詫異地低頭一看,一團火紅的皮毛映入了他的視線。
紅毛狐狸將蓬鬆的尾巴當成枕頭,蜷在蒲團上靜靜地熟睡著,哪怕被兔團踩著都沒醒過來。
哪怕這隻狐狸化成灰,綺雪都能認出來他就是桑遲,討厭的狐狸就在眼皮下睡大覺,那他當然是……
「起來!」
兔團高高地蹦起來,踩在赤狐的肚皮上,一下子將赤狐蹦醒了:「……?!」
趁著桑遲還沒反應過來,兔團又興高采烈地連蹦了數下,直到被毛茸茸的大尾巴卷了起來:「別跳了,想殺了我啊,內臟都快被你跳出來了!」
「呀,你醒啦。」
兔團被狐狸尾巴卷著,立刻變得乖巧無比,前爪搭在尾巴上,清澈的黑眼睛流露出無辜的神色:「別生氣,我就是想看看你死了沒有,看到你還好端端地活著,我可真遺憾。」
桑遲冷笑一聲,正要用尾巴尖狂抽兔團的兔屁,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瞬間停下了動作,目光黯淡下來,輕輕地放開了兔團。
「行了。」他低聲說,「我就是……就是來找你要令牌的,拿到令牌我就走,不礙你的眼。」
「?」
兔團從玉牌中拖出桑遲的少主令牌,將它推給桑遲,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對勁,桑遲居然沒找他的茬?這一點也不像他啊。
對了……一定是死狐狸正在悄悄醞釀著什麼陰謀,跟他玩欲擒故縱,先騙他放鬆警惕,再用更加狡詐的手段報復回來,他可不能上當。
於是兔團故意說:「行呀,那你走吧,我就不送了。」
赤狐垂下眼睛點點頭,叼起令牌轉身就走,兔團站在原地,看著那抹火紅色的影子只剩下一個小點,猶豫很久,最終還是飛快地跑了出去,追上了桑遲。
似乎不是死狐狸的陰謀詭計,他是真的不太對勁……算了,看在他給他幫了不少忙的份上,還是問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吧。
兔團飛撲過去,騎在赤狐背上,像一團香甜可口的奶糕從天而降,整個身子軟乎乎顫巍巍地彈了彈。
赤狐回過頭,發現居然是兔團,受寵若驚地問:「你怎麼追過來了?」
兔團猶豫一下:「山主和夫人……他們都還好嗎?」
「我爹我娘都挺好的。」桑遲更疑惑了,「你想拜見他們嗎?」
兔團:「那倒不是,我就是……嗯……」
桑遲:「?」
兔團吞吞吐吐:「我看你……好像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所以是不是……」
他有點說不出口,向桑遲表示關心好奇怪啊,真是既肉麻又噁心的。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桑遲也明白他的意思了,難免有點發懵:「……你關心我?真難得,我還是第一次——」
兔團惱怒地踩住他的腦袋:「行了,有屁快放!你到底怎麼了?」
「……」
赤狐任他作威作福地騎在自己頭上,尾巴先是高高地豎了起來,又倏地垂落下去,聲音也變低了很多:「我聽說你又要成婚了……」
兔團心想,「又」這個字用得可真是刻薄,不過仔細想想,桑遲說得一點沒錯,他一婚是和衛淮,二婚是和陛下,聖君已經是他的三婚夫君了,用一個「又」字都不夠,應該用兩個才對。
「是的。」他回答桑遲,「你聽誰說的?綠香球嗎?」
「不是她,是……是聖君本尊。」
回想起自己和玄陽相遇的那一幕,桑遲的反應就跟從前的兔團和綠香球一樣,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日日祭拜的神靈竟然顯聖了,這完全就是像是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