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忱渾身一個激靈,摁住面前的人的肩膀,剛往後退了稍許,便被勾著脖子迅速纏上來。
……其實算不得纏,那人只是想搶走他嘴裡的這塊布而已。
全是受了那群鬼的誤導。
宮忱如今大腦一片空白。
鮮艷的大紅綢緞在嘴唇與嘴唇之間被可憐地推來拉去,啃來咬去,揉來輾去,一會兒皺成一團,一會兒又全然撐開……
逐漸變得濕答答,暗紅一片。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紅綢滑落,拂過徐賜安的面頰,悄然落地。
抬頭一看,面前還是那個披著紅蓋頭的宮忱。
徐賜安擦了擦嘴唇:「?」
鬼司儀嘿嘿笑道:「這就是由本司出品的紅蓋頭的精妙之處了,看似只有一層,實則層層疊疊,足有十層!」
「妙不妙?好不好?」
「甚妙甚妙!!!」
「甚好甚好!!!」
眾鬼看得意猶未盡,鼓掌叫好。
「掀十個!」
「掀十個!」
「掀十個!」
徐賜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掀、十、個?
少了。
他可以一次掀一群。
幾秒鐘後。
數十隻鬼猶如被米篩子揚起的米粒一般,同時騰空尖叫。
「新郎當眾打鬼了!」
「救命啊——!」
「十全十美!多好!義子殿下為何要生氣!」
「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司儀見場面一發不可收拾,把快要掉出去的眼珠按回去,哎喲一聲,歇斯底里道:「別管蓋頭了——」
「快——直接送入洞房——!!!」
徐賜安剛要大殺四方,宮忱從身後拼命抱住他,這時天空成片成片的掌心幽靈攜花而來,猶如龍捲風一般將兩人裹入其間,卷上天去。
徐賜安當真氣得不清,衝破啞穴,扭頭就沖宮忱大罵:「狗東西,你故意不讓我掀的吧……」
忽然間,強風把宮忱剩下的的蓋頭全吹跑了。
看清宮忱的模樣後,徐賜安瞪著眼,一時沒說下去。
宮忱尷尬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臉。
徐賜安當然沒讓,扣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他臉上的傷口上。
「怎麼回事?」
宮忱覺得丟臉,偏開了頭。
「青瑕,你出來。」徐賜安不愉。
青瑕沒有像往常一樣鑽出來,回道:「宮先生在來的路上摔了一跤。」
「摔一跤這麼大口子?」
「是這樣的,我找到宮先生的時候,他為了抄近道,爬上了老虎山,我跟他說您要成親,他當場在山頂摔了一跤,滾過來的。」
徐賜安:「………」
「你為何不出來說話。」
「啊,」青瑕羞澀道,「快到下一個環節了,我還是別出現了。」
話音剛落,好巧不巧,終於到了。
咳。所謂空中洞房,其實沒有諸位以為的那麼下流。
這裡形似一個巨大的「孔明燈」,分上下兩層,下層燃著暗紅色的鬼火,上層則用紗幔層層遮掩,中央是鋪滿花瓣的大床、湖藍色的蠟燭……
除了露天,應該與普通的洞房也沒什麼差異。
個鬼。
土到極致。
徐賜安面無表情地舉起了劍——
沒劈了那床,而是指向在床上脫衣服的宮忱。
「穿回去。」徐賜安臉色難看道。
宮忱:「…………」
他恍若未聞,扔下手中的霞帔,裡面剩的是一襲深紅色的裡衣,一步一步向徐賜安走去。
燭火在眼底明滅,映得宮忱的面頰如一塊上好的緋玉。
紅衣襯他,一如既往。
徐賜安盯著他,呼吸逐漸急促,指尖用力到攥白了:「不許過來。」
「宮忱………」
宮忱猛地一撲,迅速抱住徐賜安,飛快往床上滾去。
幾乎是同時,一隻泛著森森寒意的鬼爪從方才徐賜安右後方的陰影里驀然伸出!
若非宮忱及時將徐賜安抱走,那鬼爪便掐住徐賜安的脖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