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推了推眼鏡,「沒什麼,等體內的藥物成分代謝乾淨,他自然就會醒了。你們要是擔心他餓出事,我先給他掛個葡萄糖。」
見蘭波長官點頭許可這麼做,醫師的手腳麻利,迅速給躺床上這位少年扎一針,把裝有葡萄糖的液袋掛高在支架上。
至於這位明顯東亞樣貌的少年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DGSS,又為什麼監測異能相位之類的事情……
在這裡工作多年的老醫師很有經驗,只要上司不主動開口的,通通都假裝不知道,也不多問。
檢查完【甲二五八號】,蘭波讓醫師也給魏爾倫做了個全面的身體傷勢檢查,確定除了輕微的軟組織挫傷外沒什麼大礙後,也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他讓跟著奔波許久的福樓拜也回去休息,請克萊芙先過來幫忙看著,醒了記得通知他一聲。
至於任務報告之類的,他就是DGSS的局長,難道還不能延遲兩天再交給檔案部那邊嗎。
接著,抽出空的蘭波終於要面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沒有之一。
比以往經歷過的所有危險任務加起來,都還讓令人緊張不已。
蘭波沒有選擇回公寓修整——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換下——便先帶魏爾倫來到那間只有他們二人的辦公室。
由於法國比日本晚7個小時的時差,導致哪怕他們從凌晨開始就在天上飛了十幾個小時,抵達法國時,還是同一天的上午。
不過,這對蘭波來說也是個好消息——畢竟嚴格來講,他們這天還沒過完。
雖說這個地點有些倉促,但當事雙方都不介意。
站在熟悉的環境裡,也有助於緩解情緒緊張。
「保羅。」
「我在。」
是與在潛水艇上同樣的對話開局,蘭波喊魏爾倫,而後者永遠會溫馴的如此應道。
不過,這次沒有人來打攪了。
蘭波緩慢深呼吸一次,在腦中反覆打好草稿,又思考該怎麼樣才能表述得浪漫一些。
「……你喜歡…」
心跳愈發加快的魏爾倫全神貫注,逐字逐句的去聽蘭波那偏輕而低的聲音,將它在腦海中組成句子。
神經都跟著繃緊了,但是極為愉快的,就像在期待頭頂的圓球「砰」的打開,爆出一大片五顏六色的亮晶晶彩紙與飄帶。
「…法國嗎?」
原本要說出的話音到最後拐了個彎,朝著魏爾倫整個人都愣住的落點飛馳。
欸,法國?不是蘭波?
魏爾倫還是頭一次露出徹底呆怔的表情,眨巴眨巴兩下鳶眸,看起來格外可愛。
在最後時刻換了個單詞的蘭波有些懊惱。
但更多充斥在胸口的,還是讓他不再從容的羞赧——以及那從未習慣訴說愛意的青澀。
「我是說,你喜歡法國這個國家嗎?」
他有點掩飾般的輕咳出聲,遣詞造句也顯得不怎麼自在,乃至變得有點侷促。
「畢竟,咳,我是說,嚴格來講,你還不算正式擁有法國國籍。」
假身份丨證明是隨便怎麼造就好,但魏爾倫本身其實算是個黑戶……正好被蘭波帶回來就直接加入DGSS,連從檔案里抹去個人存在這一步都直接省略了。
包括蘭波自己,之前他們還是隸屬DGSS作戰部的特工時,日常用的社會身份也是假的。
直到蘭波踏入政界,為了方便行事,他才又辦理了正式的身份丨證明。
但也並沒用啟用曾經的檔案,蘭波給內政部門那邊提交了一份內容基本編造的檔案信息,正式成為【阿蒂爾·蘭波】。
相比之下,只需要做協助工作的魏爾倫沒覺得什麼不便利的地方,便沿用了之前那個【保羅·魏爾倫】的假社會身份。
也就意味著,在正式的法國公民信息里,還真的沒有魏爾倫的檔案。
通常,這類人會被稱為非法移民……
忽然想起這個稱呼的蘭波微微彎起眼眸,有點想笑。
「………」
同樣想起這點的魏爾倫啞然片刻,竟然無法反駁。
但在他略一思索後,唇角彎起,再回應的話語倒比此刻的蘭波要從容許多。
「嗯,確實,讓我想想啊,在法國這幾年過得如何。」
魏爾倫用帶著笑意的鳶眸看向蘭波一眼,假裝捏起下巴思考。
「夏天感覺有點悶呢,冬天冷的時候也很冷,還有啊,街頭賣的水果種類也挺少,只有洋梨比較好吃……對了,還有地鐵……」
他能數出一大堆毛病,全是那些在生活里遇見的、真實發生的小事。
「竟然有這麼多嗎?」
聽到後面,蘭波也忍不住笑著開口,「你記得比我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