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的確沒有騙他,不是嗎?
心中的僥倖日漸壯大,仿佛凌駕在她理智之上,她卻依舊沉溺於那陣瞞天過海的......
快感。
鋌而走險,在信任崩塌的邊界上遊走,長年累月對她自信心的擠壓似乎在某個時刻被釋放了出來,化成了一股強大的執念。她好像一直在等一個時機,等一個能光明正大告訴單閻她就是月孤明的時機。
可那該是什麼時候?她也不知道。
她總會埋怨單閻不理解他,卻在這件事上妄想他在她開口之前便知道答案。
付媛看著單閻微張的唇,心裡一陣又一陣的澎湃。
好興奮。
血液仿佛反覆逆行衝上大腦,刺激著她的每一條神經。
她心裡滋養的魔鬼好像反覆替她念叨著:
「說出來。說出那個你心裡想的答案。」
從前在付家的日子,她幾乎不允許自己的選擇出現差池,更不允許自己的身心不受自己的控制。
然而嫁入單家的每一天,似乎都不可控。
心裡的那個執念,想要爭一口氣的怨念,到底存在她心裡多久,還要多久才能消卻?
是不是一切都落入她的掌控中,她的怨念就能完全湮滅?
好像沒有人能替她回答這個問題。
然而這些興奮仿佛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她很快便恢復如常,情緒代替了她選擇了隱瞞。
話已出口,正如潑出去的水,還能收回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面前的單閻擰了擰眉,似乎發覺了付媛臉上的異樣。
她的臉在某一刻變得形如熟得潰爛掉落在地的石榴,紅彤彤的,雙眼像是閃爍著亮光,不像是淚水,更像是興奮。
不,是亢奮。
然而那樣的神色很快便從付媛的臉上消失,只有雙頰上的紅暈驗證著他記憶的真偽。
他看錯了嗎?
單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成婚的第一天,他刻意調戲,逼迫她紅著臉替他更衣,她滿臉的不情願。然而不出半月,她哪怕看著他渾身赤裸也面不改色,直愣愣的盯著他的身軀,看著水珠一點點滑落,也絲毫沒有要避嫌的意思。
他反覆打量過付媛,面前的的確確是他朝夕相盼的髮妻付媛,可似乎又像是另一個人。
那時他便懷疑過,付媛從前的怕羞全然是她扮豬吃虎的表現,只是很快這個猜測便從腦海中驅除。
她生得一張天真無邪的臉龐,怎會有這樣深的城府?
然而就在剛才,他那個陌生的髮妻似乎又在面前出現了。
與在床笫上的妻子一模一樣。
偏執,喜好感官上的刺激,似乎有著奇怪的控制傾向。
比起被強迫著做她不喜歡的事,她似乎更喜歡主導一切。
到底是什麼促使她變成這樣的?
是單閻對她的千依百順,還是食髓知味的性,抑或是長達十年計的付老爺烙在她身上的夢魘?
這些好像都是釀成她心中惡魔的歸因,又好像都不是。
單閻想過,這些是不是他對付媛的誤解,明明在他的印象里,那個笑顏生花的青梅不是這樣的。
當真不是嗎?
曾經的付媛,在他面前不顧手上鮮血橫流也要扯斷了控制紙鳶的線,她偏執地想要奪回燕子的自由,就像是奪回自己生活的掌控權。
她看著手中猩紅和入燕尾,臉上終於綻放出釋然的神情,分明與現在一模一樣。
他又抬了抬眼,看著面前的付媛,正期待著半眯眼朝他微笑。
「怎麼了夫君?不是說過,只要我說,你都會信嗎?」溫熱與綿軟朝他的手臂襲來,然而沒入香軟如玉的付媛懷中的那隻手冰冷得可怖。他的手沒有顫抖,只是僵硬地垂著,仿佛肩上壓了千擔石,抬也抬不起來。
若是旁人以這樣的語氣與他交談,他定能靈敏且迅速地判斷出來對方是在威脅他。
可是面前的人是付媛。
是他朝夕相伴的妻子。
他好像讀不出來她的語氣了。
單閻木然地搖了搖頭,堆笑著用另一隻手牽起她,「事後不早了,我們回府吧。」
那一刻,單閻覺得好像有人替他做了決定——
相信她。
臣服她。
「騙我吧,哪怕騙為夫再多次,為夫都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