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再嘗試推開,只是倏地抬起眼看單閻。
「不要推開我。」
眼眶一片猩紅。
「求你了。」
他不舍地抱緊付媛,又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眼淚在唇觸碰到付媛的那一瞬不甘地落下。
付媛想再抬頭看一眼單閻,眼前卻只有男人臂彎下的一片漆黑。
「不要看。」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就當可憐為夫,不要看。」
「再抱一會兒。」顫抖的聲音讓這份祈求多了幾分情動。
付媛沒再掙扎, 只是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 隨著他低聲嗚咽。
彼此分明都還在乎,可一旦想到那些橫亘在兩人間的爭吵與不滿, 又再次泄下勁來。
付媛的胸口起伏了一陣,艱難抉擇後,她再次伸手扯了扯單閻衣袖。
她明顯感覺到面前的軀體有過一絲震顫,就連壓在她腦後的那隻大手也有些顫抖。
她的心臟仿佛也在同頻共振,顫得她心慌又心疼。
單閻鬆開了手後,付媛抬眸瞥他,又迅速地看到別處。
他的眼眶依舊紅得厲害,就連英挺的鼻尖也泛著緋色。
落在空中的手有些無措,單閻意識到尷尬的氣氛後又收起那隻手,背在身後,修剪齊整的拇指指甲輕輕掐著食指上的肉。
「夫人......」單閻看向付媛身後的帳簿與未完成的話本,囁嚅著:「在寫話本?」
付媛點點頭,眉頭微蹙,目光隨著行走的方向跳動。
沒有付媛的首肯,單閻不敢妄動。
他時刻惦記著分寸,亦知道付媛還沒消氣,若是逾矩只會讓這段關係雪上加霜。
「為夫可以看看嗎?」
付媛不解,但依舊是點點頭。
她看著單閻每做一件事都要詢問自己,坐下要問,翻書要問,描紅亦要問,嘴角沒忍住抽了抽。
她坐在單閻身邊,雖不似從前親近,卻也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單閻留給她的位置剛剛好,不會過於親近到讓她難堪,又不會過分疏遠。
無可否認,他確實懂她。
她撐著腦袋,身子稍稍倚靠在案台,側過臉看他。
看著他的神情一點點變得難看,最後雙眼猩紅到失態,付媛有些錯愕。
沒等她開口詢問,單閻便將話本猛地拍到桌面上,厲聲斥道:「不准再寫了!」
付媛明顯被他的怒氣震懾到了,眨了眨眼,半晌才回味過來剛剛聽到了什麼。
「...為什麼?」
單閻眉頭擰成團,臉色鐵青,欲言又止,最後吞吞吐吐地張口道:「...總之不要寫了。」
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向付媛解釋,只好直截了當地制止她。
付媛難以置信的眼神投在了單閻身上,她一邊緩緩搖頭,一邊道:「夫君不是說過,不會阻撓我寫話本嗎?」
「從前是...」單閻的話剛說出口,他便發覺無論自己如何解釋都變了味,只好接著道:「算了,夫人聽話,不要再寫了。」
付媛原本還想要再詢問些什麼,可她卻想起從前單閻只是因為她私下會見李豫和便嫉妒得發瘋,便不再開口問了。
關心則亂,她沒辦法再聽單閻任何的規勸,反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他,「你還沒有管束我的資格。」
單閻對她來說無疑是重要的,可論心中的地位,她明顯更在乎她的話本。
她原想說單閻沒有干涉她的權力,可盛怒下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完全變了樣,而她也省得糾正。
單閻即便知道她在氣頭上言辭會稍重些,卻還是聽得心頭一怵。
他捫心自問,他從未害過付媛,更不明白為何付媛反應會這麼大。
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個理由——
李豫和。
近日南下的官員將城中多數書齋的話本都充了公,並秘密運到山上一併銷毀。城中書齋生意一落千丈,李豫和的書齋也不例外。
「李豫和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單閻同樣回以冷言冷語。
在他看來,李豫和甚至比他這個夫婿要重要上千倍。
為了李豫和,付媛甚至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即便是冒著要受牢獄之災的風險也要為他寫話本。
「什麼?」付媛詫異地看向單閻,隨即臉上的驚愕便成了釋然,仿佛她早就料到單閻會這麼說。
她冷笑一聲,又接著說:「不要什麼都怪到他身上行嗎?」
分明是夫妻二人的矛盾,卻始終借著李豫和的由頭來爭執,這算什麼?
單閻聽著付媛下意識的維護,更是怒火中燒,順手便將手中的話本撕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