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每個人只需進行簡單的重複性的工作,而不需要縫製成成品。這樣一來工人的速度就會大大提高,效率比單人單件縫製至少提高三倍。
嚴秀秀是檢驗工。
沈嫵本以為是個三四十歲的婦人,沒想到費管事帶來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身材嬌小,長相秀氣,倒是眉眼間帶著幾分女兒家少有的堅毅。
見她面露懷疑,費管事就笑著解釋道:「姑娘別瞧這丫頭生的一副好欺負的模樣,性子卻潑辣的很。前幾日有幾個女工為了多掙些銀錢,縫製的軍服線頭都沒剪乾淨,想濫竽充數過檢,被這丫頭揪出來一頓大罵,趕回去重做了。」
沈嫵點頭,看著嚴秀秀露出一絲欣賞的笑容,「你做的很好,檢驗人員的職責就是嚴格把控每一道工序的質量,細心耐心,發現不合格的產品,就要一絲情面不留的退回去。否則,一旦有次品從咱們廠里流出去,損的可是整個廠子的聲譽。」
「多謝東家教誨,小女日後一定嚴格按照規定執行。」嚴秀秀麻利的跪下給沈嫵磕了個頭。
「哎……」沈嫵緊扶慢扶還是讓她把頭磕下去了。
她不由無奈道:「你這丫頭,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是父母官,你給我磕什麼頭。」說著就將人拉了起來。
嚴秀秀看著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白膩手指,眼裡閃過詫異。她沒想到這位盛名在外的知州愛女是這樣平易近人的性情,對自己一個小工都沒有一絲架子。
以往她也見過一些官家女,甚至也與她們一起參加過宴席,那時便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之女見了她們這樣的,也是鼻孔朝天,眼睛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好似她們是什麼髒東西,看一眼就污了眼睛。
嚴秀秀正心思輾轉時,只聽小東家問她:「聽說廠子里最近幾個單子都是你聯絡的?」
嚴秀秀立即收斂心神,說道:「是,我知道小東家建被服廠是為了幫官府籌集軍資,只是我算了一下,小東家給官府的價錢過於低廉,這次咱們做完這一單,掙的銀錢遠遠不夠前期投入的。所以想著若是接些民間的活計,是不是價格能高一些。」
她說罷,又道:「當然這隻是我的一點淺見,若是小東家有別的考量……」
她話音才落,就聽沈嫵驚喜的問道:「你還會算帳?」
嚴秀秀點頭道:「是,我家以前也是做生意的,我三歲就會打算盤了。」
盤算成本利潤可不是光會打算盤就成的。
嚴秀秀作為一個工人,其實接觸的交易信息是很少的,但她僅憑有限的一些信息就能算出被服廠給官府籌備軍資不賺錢,這就很了不起了。
而且她還不光會算帳,眼光長遠,行動力更是不缺……這些都是一個好的管理人員應該具備的基本素養。
若是再稍加培養……
人才啊!
沈嫵看著嚴秀秀眼神越發柔和,嚴秀秀不明所以,只是覺得能見小東家一面不容易,一定要抓住機會多表現表現。
於是,她大著膽子說道:「其實咱們廠的人脈天然厚實,除了接一些商號的訂單,還可以接一些官宦人家的,可惜我身份低微,官宦人家不會買帳。」
沈嫵靜靜的聽她說完,語帶讚賞的道:「你的想法很好。這個想法既然是你提出來的,就由你負責去談。」
說罷,就見嚴秀秀面上露出為難,她道:「你放心,我會找個能壓住場子的管事帶帶你。」
嚴秀秀這下真是喜出望外了。她來之前想過或許自己會得小東家的青睞,但沒想到竟然會被這般看重。
她一時激動的有些眼圈發紅,「小東家看得起我,我日後一定好好做事,報答您的知遇之恩。」
就算是有才能的男子都不一定能遇到一個賞識自己的人,而自己一個小女子卻遇到了。
沈嫵接下了嚴秀秀的投誠,道:「記住你的話。我用人一向只看能力,只要你值得,我不會吝嗇報酬的。」
嚴秀秀感激涕零的退下去,費管事才看向沈嫵道:「姑娘,您真的要重用這麼一個小丫頭?」
沈嫵看了他一眼,說道:「小丫頭怎麼了,年紀小,讓她多歷練歷練閱歷自然就高了,至於女子身份,我不也是女子嗎?」
一句話讓費管事渾身一凜,垂首恭敬道:「是,是小的想差了。」
沈嫵倒也不跟他計較,只道:「你去查一查這個嚴秀秀,若沒有大問題,以後就讓她跟在我身邊。」
「是。」費管事低聲應承道。
等沈嫵離開了,他才長出一口氣。娘哎,自家五姑娘的氣勢越發的凌人了,剛才姑娘看他的那一眼,簡直壓迫性十足。
費管事去車間找到嚴秀秀,先是交代了她一番出門談訂單的注意事項,不僅專門有一位知州府的管事帶著她,小東家更是派了兩個管事婆子和四個護衛保護,另外還要給她做幾身外出的衣裳等。
然後才低聲把沈嫵最後的話說了一遍,又怕她不明白,還給解釋道:「丫頭,姑娘讓你跟著她,可不是讓你做丫鬟使,而是要好好培養你啊。你想想,跟在姑娘身邊日常見到的都是什麼人,聽得什麼教導。」
最後他還一句話總結:「你這可是要一飛沖天發達了啊。」
嚴秀秀激動的面色通紅,對著費管事屈膝道:「多謝管事的提攜,日後必有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