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什麼時候流言四起,她「黑五類」的身份被人扒了出來,緊跟著迎接她的便是抄家、打砸、批鬥。
俞朋義聽著聽著便紅了眼眶。
張婷坐在一旁忐忑不安。
褚辰再次起身,很快從廚房端了幾杯八寶茶過來。
這茶是邱秋自己做的,放了枸杞、紅棗、核桃仁、桂圓肉、熟芝麻、葡萄乾、玫瑰花和金桔片。
褚辰沖泡時擱了點白綿糖,喝起來香甜中帶了金桔的一點微酸。
昭昭聞著味兒,拉了貝貝、航航過來:「爸爸,我渴。」
航航:「渴。」
貝貝看看姐弟二人,跟著道:「渴渴。」
褚辰另拿了三個搪瓷杯過來,各倒些進去晃了晃,不燙了,遞給他們。
昭昭接過便喝,航航雙手捧著,學他爸晃晃、吹吹,才往嘴裡送。
貝貝再次朝兩人看了看,學著航航的樣子捧著杯子猛然一晃,各種果子隨茶水旋轉著飛出來,澆了她一頭一臉。
小娃娃眨巴眨巴眼,傻了。
「噗呲——哈哈……」昭昭、航航看著她大樂。
貝貝愣了愣,跟著咯咯笑了起來。
褚辰忙掏出手帕給她擦臉,取過她手里的杯子餵她。
喝完,收了杯子,褚辰打發三人去陽台上看小雞小鴨,他處理地上的髒污。
十幾天過去了,小雞小鴨已是他們剛來時的兩倍大,關在籠子裡,溫馴得很。
三人蹲在花叢里看了會兒,不知誰提議打開籠子,尋來毛線,一人綁了只,牽著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家門。
很快小組長揪著三小隻尋來了,樓里不讓養雞鴨,要是有病人或是坐月子的產婦,倒是可以養幾天再殺。邱秋家這半大的,一看養的便有小半月了,春季正是孵雞鴨的時候,要是家家戶戶跟他們家一樣咋辦,樓里不成養雞養鴨場了。
褚辰看著三個牽著雞鴨垂頭喪氣的小傢伙,笑著跟小組長連連保證,明天就送走。
正說著話呢,元今瑤和她媽衛蓓來了,端了碗用雞蛋黃做的沙拉醬(亦叫蛋黃醬):「咦,怎麼了,孩子在走廊打鬧了?蘇姐,小孩子哪有不玩不鬧的,昭昭和航航夠乖了。你是沒瞧見五樓那家剛從內蒙回來的,他家的大兒子八九歲,正是招貓逗狗的年紀,那個鬧騰呀,晚上樓板蹦的砰砰響,我家老元上去尋幾次了,不管用,唉,我都一周沒休息好了。」
蘇組長:「你們沒找他們五樓的小組長反映反映情況?」
「怎麼沒找,不管用。孩子剛來不適應,吵著鬧著要回家,不願意待在這兒,說沒地方一玩,不像他們那戈壁灘,天闊地廣,無拘無束。」
昭昭跟爸爸學拼地圖時,聽爸爸講過,知道「戈壁灘」名稱源於蒙古語,「戈壁」在蒙古語中意為「草木難以生長的土地」,「灘」則是指一種比較開闊平坦的地形。
「沒有花花草草山山水水,有什麼好玩的?」昭昭不解道。
「哎呀,」衛蓓摸了摸昭昭的頭,笑道,「昭昭還知道戈壁灘上沒有花草山水啊?」
「知道啊,爸爸講過,戈壁灘是由礫石、粗砂等物質組成的荒漠,植物很少,礦產資源豐富,生存條件艱難。五樓的伯伯真勇敢,下鄉去了那兒,連小魚都吃不到,更別說黃鱔了。」
褚辰扶額:「昭昭,內蒙生產建設兵團建的水庫,裡面有養魚。」
昭昭一愣:「那有田螺嗎?有河蚌嗎?」
大概沒有,不過部分地區利用高山冰雪融水作為灌溉水源,有嘗試過種植水稻,「你去問問五樓的小哥哥。」
「哦,好。」昭昭是個行動派,當下將手里的毛線繩往爸爸手里一塞,和元今瑤一起帶著航航、貝貝去了五樓。
幾人在門口又說了會兒話,蘇組長便要回去了,走前又再次叮囑褚辰明天一定要把雞鴨送走。
褚辰應了聲,牽著雞鴨去了陽台,衛蓓跟著進屋,聞了下,家裡只有花香,竟沒有雞鴨的糞便味兒,可見平時打掃得多勤快。瞅了眼餐桌旁的三人,沒打擾,端著碗直接去了廚房。
青丫正在廚房忙活,春季正是吃韭菜的時候,她燙了面,包了菜角,剛要下鍋炸。
另一口鍋里熬了紅棗小米粥,上面坐著蒸籠,一層蒸著菜蟒,另一層蒸了條羅非魚。
旁邊的小爐子上燉著田螺豬蹄煲。
知道青丫蒸了菜蟒,衛蓓驚訝道:「你跟誰學的?」
「玉英姐。她說她在四川的鄰居是山西人,一到春天便喜歡蒸韭菜雞蛋粉條菜蟒,過了這個季節,他們家就不吃韭菜了,說韭菜味兒是臭的,只有初春吃著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