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楊確認了時間,凌晨四點半。
酒精並沒有讓他徹底斷片。他記得自己的絮絮叨叨,也記得後來發生的事。
過程模模糊糊的。
但那不是因為醉意。
強烈的、持續的快感讓他的精神一度游離,整個人變得恍惚,徹底被本能支配。
他從來不知道作愛是一件那麼可怕的事,會讓人言行都身不由己。
大腦出於自我保護,替他屏蔽了一些清醒過來後一定會羞憤欲死的發言,可就算只記得大概,也足夠讓蘇楊面紅耳赤。
太誇張了。蘇楊在昏暗中捂住了臉,思考著,這算不算是所謂的酒後亂忄生。
明明感情經歷貧瘠,平日裡也從來都規規矩矩,居然做了那麼大膽出格的事情。
但很意外的,他並不後悔。
蘇楊在手機上點開了和紀承澤的對話窗口。消失不見的紀承澤沒有給他留言,兩人上一次的對話還在一周前。紀承澤告訴他廚房的料理台上有一盒剛買來的肉鬆小貝,記得吃。
蘇楊覺得在發生了那樣的事後他們應該是要說點什麼的。
可對著手機憋了半天,暗暗把那一切都回味了個遍,他心中只剩下了尷尬和羞澀,組織不了任何語句。
蘇楊下了床,摸黑去了客廳。
客廳地板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紀承澤的房間房門緊閉。
乍一看和平日裡並無分別。
只有身後伴隨他的每一個腳步所帶來的異樣感,提醒他一切究竟有多麼激烈。
蘇楊後知後覺意識到,紀承澤在那之後做了很多事。
他把自己抱回了房間,擦乾淨了身體,穿上了衣服,蓋好被子,然後還收拾好了客廳的地板。
最後回了自己的房間。
妥帖周到,又涇渭分明。
蘇楊忽然覺得胸悶。
將近五個小時後,工作狀態的蘇老師終於收到了紀承澤發來的消息。
——你還好嗎?感覺怎麼樣?
蘇楊回復「沒事」,過了會兒,又補了一句「謝謝」。
他也說不清究竟是在謝什麼。可能是昨晚的啤酒和耐心的聆聽,還有帶來無限歡愉、身體力行的安慰。
紀承澤的回覆怪怪的。
——現在還客氣?
蘇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思考了許久,直到中午,鼓起勇氣發出一項邀請。
——你幾點到家?一起吃晚飯嗎?
紀承澤破天荒地回了他一個表情包:一張哭泣的小臉。
——我今天開始出差,你忘啦?昨天晚上才決定的,要一個禮拜。
蘇楊那時早就迷糊了,完全不記得他有和自己提過,當下心中失落,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只回了一句「好的」。
然後紀承澤就徹底消失了。
家裡並沒有什麼變化,畢竟他們平日裡也不是總能打上照面。
唯一的不同,是蘇楊在經過客廳時會有點兒不自在。
就這麼過了四天。周末的上午,蘇楊剛睡完懶覺,仗著家裡沒人頂著亂發一臉迷糊地走出房間,大門忽然打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背著旅行包的人影。
蘇楊沒戴眼鏡,本能地眯起了眼。視線中的紀承澤很快變得清晰,待蘇楊看見他帶笑的雙眼,還不等開口,猝不及防地被抱進了懷裡。
紀承澤的身上有一股風塵僕僕的味道。
蘇楊偷偷地吸了兩口,在這過程中被揉了頭髮,親了面頰。
當紀承澤要親吻他的嘴唇,他如夢初醒,閃躲著嘟囔:「我還沒刷牙!」
他推開紀承澤往衛生間跑,背後傳來紀承澤帶笑的聲音:「那有什麼關係。」
緊張又混亂地刷完了牙,正要洗臉,關著的衛生間門被人從外側打開了。
蘇楊驚訝不已,心想著,這禮貌嗎?
沒禮貌的紀承澤愉快地從身後抱住了他,下巴擱在他的肩頭,笑眯眯地從鏡子裡與他對視,說道:「我要洗個澡。」
蘇楊低下頭:「那我出——」
紀承澤收攏手臂,打斷他:「你陪我。」
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好像完全沒有考慮過被拒絕的可能性。
蘇楊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沒有酒精催化情緒,他覺得彆扭,心底的理智正提出抗議,鼓勵他勇敢說不。
直到他的睡衣紐扣被一顆接一顆地解開,他始終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
紀承澤轉過他的身體,沉迷地親吻他的面頰,對他說:「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