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岑虔誠地吻掉方越因為嘔吐而抑制不住的眼淚,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要生活在這種水深火熱之中了。
不過,他甘之如飴。
只要方越活生生地呆在他身邊,傅岑什麼都能接受。
第66章
傅岑把方越抱出廁所的時候,廚房的水已經開了,尖銳的哨音在寂靜的屋子裡迴響。
窗外的暮色像一塊厚重的幕布,緩緩落下,將世界籠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他先是把方越放在沙發上,然後又把廚房水關了,最後再抱著方越上了二樓。
方越很輕,他身上肉本來就不多,經過這麼幾天的折騰,僅剩的一點肉也全部不見了蹤影。
傅岑把他抱在懷裡,他輕飄飄的。
他抱著方越進了浴室,幫方越脫了衣服。
方越全程都像是木偶人,沒有什麼反應。
當幫方越脫到褲子的時候,傅岑感受到了方越的一絲抗拒。
但是方越身上現在已經沾滿水了,不可能不洗澡,於是傅岑還是堅持著幫他脫下褲子。
等看到方越可謂是「觸目驚心」的大腿時,傅岑又沉默了。
方越的腿上,幾乎沒有一塊好的皮膚,深深淺淺的疤從大腿一直蔓延到膝蓋。
甚至有的疤才長出粉色的新肉。
傅岑輕輕摸了摸那些疤,又有些鼻酸。
他想到今天林岩隱晦地提了一句,在傅岑離開的七年裡,他曾經做過一些不好的事兒。當時傅岑沒有細想,如今,當這些「不好的事情」擺在他面前的時候,傅岑只剩鼻酸。
很多人對抑鬱症最大的印象就是傷害自己,傅岑也不例外,他有想過方越會不會也會傷害自己,但是等他真的看到這些疤痕時,他才明白這些症狀不是病理書上的幾個字,而是方越全部的掙扎與痛苦。
那些自我唾棄和救贖,在縱橫交錯的疤痕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痛了,寶寶,不痛了。」傅岑趴在方越的耳邊,輕聲說著。
方越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他伸出手,慢慢遮住了傅岑的眼睛。
「別看了。」方越聲音帶著祈求。
傅岑靠在他的手掌之上,答應:「好,我不看。」
方越就這樣洗完了澡,穿上衣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九點了。
傅岑給他煮了一碗麵,看著他慢慢吃下去了之後,就哄著他去睡覺了。
林岩給他開了利於睡眠的藥,方越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在確定方越真的睡著之後,傅岑從床上爬了起來,他一個人去了陽台,在陽台上抽了半包煙。
他一直搜索著關於方越的病的最新消息,幸運的是,醫學真的進步得很快,方越的病不是什麼不治之症。
但偶爾被傅岑看到幾例死亡病例,傅岑也會渾身發麻,像是過電一般。
到了後半夜,他也有些困了,就又回到了房間。
方越睡著了都皺著眉,不知道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傅岑輕輕揉開他緊皺的眉頭,然後躺在他的旁邊,把他抱住。
在當年那場變故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傅岑都是頹廢的,他極其需要發泄點和安全感,於是他做了很多偏激的事情。
此刻他和那時的感覺是差不多的,那種無力和對未來的未知又一次席捲了他。
但這次他勇敢了不少,只要還抱著方越,他就能感到心安,也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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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越正式開始化療是在開始治病的第二周,開始化療之後的日子就變得很痛苦,不僅頭髮大把大把地掉,本來就不旺盛的食慾也慢慢消失了。
傅岑變著花樣地給方越做好吃的,方越都不領情。
在某一天傅岑加班的晚上,他不放心方越一個人在家,就把舅舅臨時叫過去照看了一下方越。
舅舅對於他和方越還有聯繫這件事表示很震驚,但是聽到方越的遭遇又久久說不出話來。
於是他只好答應自家外甥的請求。
傅岑下班回家的時候,舅舅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傅岑先是環視了一圈四周,沒有人,便問舅舅,「方越人呢?」
「吃完飯就去睡覺了,他說他不太舒服。」舅舅如實說。
傅岑知道化療之後不舒服是常態,雖然心疼但是也幫不了什麼忙,他洗了手就悄悄進房間看了看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