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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杯酒我敬您,給您賠個不是。」

舒枕山看著他的酒杯,額角青筋狂跳。

香檳,12度,滿得快要溢出來。

剛才喝的還是紅酒,這會兒就換了香檳,而且不知道他在雞尾酒會上已經喝了多少輪。

以前喝一杯shot就醉得亂七八糟的人,現在怎麼敢這麼瘋?

冉步月倒沒什麼猶豫,仰頭就要灌。

舒枕山自上而下地俯視他,冷硬地擲出幾個字:「我叫你喝了麼。」

「……」

冉步月緩緩把酒杯放下,抬眸看他。

這是兩人今晚的第二次對視,比起上一次的猝不及防和兵荒馬亂,這次兩人的目光都無比鎮定。

兩人不躲不閃地注視著彼此的眼睛,較勁似的。

舒枕山嗓音沉冷:「覺得喝杯酒就能翻篇?」

冉步月看著他,一點點揚起唇角,充滿歉意地笑笑:「抱歉,第一次見面,冉某還不懂舒總的規矩。多有得罪,望舒先生見諒。」

禮數過分得體,無可挑剔。

連「第一次見面」都說得這麼自然,這麼刺耳。

舒枕山被「第一次」刺得飛快蹙了下眉,清楚地看到冉步月眸中閃過的一絲戲謔。

在這倆人旁邊站著,郝樂莫名覺得呼吸不暢。他來不及深想,趕緊打圓場:「枕哥,那你給句明話唄,要人家怎麼做才行?」

舒枕山收斂氣息,溫和而大度地反問:「冉先生覺得呢?」

冉步月想了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幫您把衣服清理乾淨之後送回去。如果您仍然不滿意,我會照價賠償。」

「我介意。」舒枕山講話不留餘地,「衣服我自己處理,帳單寄你公司。」

郝樂心中滑過一絲疑惑。

舒枕山這話說得太刻薄太尖銳,不像他會說出來的話。

準確來說,從舒枕山拒絕讓冉步月喝酒賠罪那兒開始就有些奇怪。正常的話,喝杯酒、講兩句話,這事兒也就過去了,舒枕山很少給人擺臉,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商人都懂這個道理。

況且舒枕山是個能打碎牙往肚子咽的狠角兒,小時候被扇過的巴掌能忍到十五年後再扇回去,曾經差點要了他命的子彈他能蟄伏到十年後再打過去。舒枕山一步步摸爬滾打到現在的地位,早已修煉成了精,什麼時候情緒這麼外露過?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塊方巾對舒枕山來說,有著至高無上的重要地位,誰動都得死。

冉老師,你運氣不好啊,剛回國就撞槍口上。郝樂感到無比惋惜,弄了這一出,冉步月肯定沒機會跟舒枕山公司合作了。

面對舒枕山的要求,冉步月很淡定地點頭:「可以的。」

舒枕山站著沒動,眼睛也沒從冉步月身上挪開。

冉步月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心說大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舒枕山很輕地笑了一下,好心提醒:「我連貴公司叫什麼都還不知道,帳單往哪寄?」

啊,確實。剛見面就吐了,還沒來得及寒暄。

冉步月抽出一張名片,雙手遞過去:「我剛剛回國,工作室還沒有選好位置,所以名片上暫時沒有地址。如果帳單準備好了,我就……去硯川集團取。」

目光飛快掠過拿著名片的那兩隻細白的手指,舒枕山紆尊降貴地捏住名片一角,看都沒看一眼,抽過來直接扔進了名片夾里。

比收陌生人的名片還敷衍。

直到晚宴結束,兩人沒再講過一句話。

-

回到家時已是凌晨,院門剛剛打開,一團黑白灰混雜的巨大衝擊炮撞入舒枕山懷中,發出幾十公斤的嗷嗚聲。

「芝麻。」舒枕山笑著彎腰,輕鬆地把四十多公斤重的阿拉斯加抱起來,「你已經是六歲多的巨型寶寶了,還要抱。」

說完這句,舒枕山笑容突然變淡。

六年過去了。

狗子沒感覺出來主人的低氣壓,還趴在他背上興奮地嗷嗷。

客廳的暖光燈自動亮起來,舒枕山放下芝麻,在客廳地毯上席地而坐。今天的酒似乎後勁很大,讓他感到思維遲鈍,胸口發悶。

狗爪子踩在毛毯上,發出落雪般柔軟的聲音,簌簌地走來走去。

「芝麻。」舒枕山出聲,阿拉斯加便聽話地靠了過來,尾巴搖得像螺旋槳。

舒枕山用力撫摸厚實的狗毛,一遍又一遍,幾乎有些神經質。

他隱忍地舒了口氣,沉默半晌,還是開口道:「芝麻,我今天……碰到你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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