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說得是,既然如此,我沒什麼要問的事了。」
態度轉變之快,如才咬在齒尖的桃毛盡數褪下,赤裸滑溜的從掌心跳開,甚至主動推諉:
「今日不是十五,也不早了,夫君請回吧。」
纖瘦裸在人前的身形規矩躺進被褥中,背對著他,眨眼僅剩烏髮垂在枕側了。
方才溫熱貼近的觸感戛然而止,沈懷序有一瞬啞口,但紀清梨這般完全是按照他的訓斥勸說,他定的規矩在做。
心頭髮梗,沈懷序沉默沿來時路出去,站到廊下回望那道門縫,久久沒動。
人沉默良久,沉默到月遮掩到雲層中,沈懷序影子搖晃,看眼自己的手。
那姿態分不清是吹開血涸,還是在靠近什麼,只是黑漆漆一團,什麼都看不見了。
*
那晚之後,紀清梨當真學乖了般,再沒生事找他,連丁點消息都沒傳來過了。
沈懷序護駕有功得了賞賜,宮中來人時她也沒露面。
沈懷序將賞賜裡頭女子可能會喜歡的東西都讓人搬去她那,想到什麼,又著人請了位算帳先生佐以管家。
忙碌政務三兩日後,他才有空問紀氏有何反應,可有不喜歡的。
小廝面露難色,想起送人時紀娘子關在房裡,臉趴在算盤上壓出珠痕都不想抬頭,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
那些東西夫人也只是讓人放在門口,就跟表小姐送來的糕點放在門口一樣。
小廝只能挑話講:
「夫人好似吹了風著涼了,正靜養著呢。公子這般上心,夫人定是高興的。」
沈懷序一頓,隨後想起寒冬夜半她夢中嚇醒,在他面前侷促蜷起自己的模樣。
他握拳撐住額心,沉沉嘆口氣。
是他的過錯。
「叫江大夫去給她看看,開方子後叮囑她丫鬟一日不落的給她好好熬藥。宮裡給的皮草儘快做好給她送去,還缺什麼,你著人安排好。」
「公子不去看看夫人嗎?」
…上次見過,他們已達成共識,不去也沒什麼。
*
很快到除夕,窗花紅燭連連喜慶,白日祭祖告廟,年夜桌上其樂融融的熱鬧,下人們今日都得了賞銀,個個也都高興著。
紀清梨抱著手爐沒說幾句話,楊氏看在眼裡總覺得不對勁,問沈林華:
「你說說她在幹什麼,好端端的非得挑這個時候生病,是不是故意的,點我呢?
我才讓悅兒送一次糕點而已,懷序已經敲打過下人一番了,要她算帳沈懷序給她請算帳師傅,連府里下人都換了一批,她還這般拿喬,難不成要我去給她磕頭認錯?」
沈林華扶額:「身子不舒服又不是人能左右的,夫人別多想。今日這般高興的日子,她有何理由鬧事,再說她也不是那鬧事的性子。」
楊氏還要說什麼,沈林華的手從桌下牽過來,安撫拍拍。抬頭再沈行原習完武姍姍來遲,沈懷序緊接其後身著朝服露面。
兄弟倆一左一右,不約而同進到正廳。並排這麼一站,身形皮囊各有各的出彩,給她請安。
父子皆合心意,後宅也都敬她讓她,楊氏在沈家是沒吃過什麼苦。
就算娶了個咽不下去的兒媳,平日也沒真同她鬧得頭疼,楊氏這麼想心情好點了,讓兩個孩子坐下。
沈林華是個書生文人,沒有那般重的酒色氣,在桌上也並不說教人,寬和對幾個孩子笑笑,只道沈懷序和沈行原前途皆可觀望,繼續努力。
五辛盤開歲而後端上屠蘇酒,老夫人想到這是紀氏嫁來的第一年,有意提及:
「府上這麼多張口味不一的嘴,要張羅好可不容易。這桌上既有你母親愛吃的素味,又有行原喜好的辣,蓴羹鱸膾更是地道,紀丫頭是有心了。」
沈林華頷首,關切:「初二你要歸家,還要操心這些,實在是辛苦你了。前兩日宮裡還點了懷序入宮給五皇子開蒙經筵,不知會不會撞了日子。」
因早有打算,沈懷序還未同紀清梨說過此事。原以為她會有所不滿,沒想到她只是垂眸:
「多謝父親關心。不過無妨,我自己回去是一樣的。」
那種啞口梗在心頭的感覺又上來,沈懷序皺眉:「不必如此,經筵開蒙不拘於時,初二我依舊陪夫人回去,不會失了禮數。」
紀清梨只是說好,兩人這般客氣,還沒旁邊斜眼瞧著手裡菜都夾掉的沈行原動靜大。
楊氏瞪他一眼,做勢要把這皮猴的碗丟出去。
沈行原連連告饒,沈懷序瞥他一眼,抿唇不語。
一口鬱氣莫名,他提筷時紀清梨膝蓋無意碰到,沈懷序動作滯了瞬,以為紀清梨會為此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