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昨日沈懷序對五皇子處境的可憐描述,難道沈懷序是個很喜歡孩童的人?
紀清梨老實朝觀音作揖,隨後便可去茶室等沈懷序一塊去給五皇子求平安。大抵是她面善,旁邊泡茶的兩個小和尚也有膽子竊竊說起閒話來:
「聽說外頭來了個世子,派頭大著呢。」
「世子,都是世子了,他還有何要求的?」
「這幾日來廟裡的權貴難道少?聽聞是世子以前過得不好身子弱,王妃求平安。不知怎的,那世子偏跑去月老廟裡,求姻緣簽去了。」
「榮華富貴都已經有了,他還要去『求』來姻緣?」
紀清梨望來眼,兩個小和尚自覺背後議論香客不好,忙雙手合十說了句阿彌陀佛。
熱氣繚繞的茶端來,小和尚賠笑道:「夫人請用茶,同大人的感情和睦,就是不去月老廟裡拜,必定也是情比金堅互相伴隨的。」
紀清梨不欲為難他們,只是想起這趟來得緣由,忍不住問:「五皇子的生母是在這齣的事?」
小和尚面面相覷,只能說是有婦人掩人耳目的來,虔心虔誠地拜了好久,不料那日下雨山路不好走,就這麼出了意外。
聽到是給孩子求平安符才有此事後,紀清梨眉眼也耷拉下去,很有點可憐素未謀面的五皇子。
她也是早早沒有母親的人,是知道一個人要活下去有多艱難的。
更何況他還是皇子,處境只會比她更艱難。等沈懷序回來,就快快給那孩子誠心祈福吧。
沒曾想率先來的,是霧濛濛的一層雨。
才說了那婦人是在雨里出的事就下起雨,兩個沙彌臉色不大好看,勉強點上燭火寬慰紀清梨無事。
彎彎檐角上的鈴被雨水浸得晃悠,春蘭也有點擔心:「這雨來得真不是時候,若是一直下,只怕不好下山了。」
天色也不早了,不知是誰壞心求得這雨,一直沒有停下的意思。
幾個小和尚都忙去前面幫住持的忙去了,茶室里只有紀清梨和春蘭兩人。
她為打發時間在桌前抄經文靜心,只是周圍未免靜過頭,靜得有點鬼氣起來。
正提心弔膽著,門吱呀聲,泄出條縫來。
紀清梨嚇一跳,回頭看去,沈懷序眼珠在縫隙里一晃而過,隨後肩頭沾濕,眉眼混著雨意禪香進來。
此前沈懷序歸家都雷厲風行,公事公辦坐得矜冷穩重。而如今不知是怎的了,多了個人,這屋裡沒有敞亮起來的意思,反而更鬼氣森森。
高大影子堵在唯一出口那,視線在她臉上一舔而過:「雨未停,今日恐怕是下不
得山了,要在此處留宿一夜了。」
春蘭一瞧,很有眼力見出去尋乾淨帕子和熱水去了。
門吱呀合攏,屋裡僅有他們二人。
紀清梨懵懵的,被懾在原地沒有動,往他身後看了幾眼問:「母親呢?」
她被分開在觀音殿裡,自然是不知曉沈懷序如何僅用幾句話就讓楊氏格外虔誠,難得留下來願吃齋抄經直到雨來的。
「母親在抄經文祈福,沈行原在旁陪她。一會沙彌會有安排,母親睡在客房令一間,你我就再次就地休息。」
這屋子裡不是沒有床榻,雖然簡陋了些但也沒有辦法了。紀清梨點頭,隨後又忐忑環視圈屋裡——這裡只有一張床。
沈懷序從不同她睡一張床。
她很善解人意:「不然請他們再安排一間,你同二公子住一間,我同母親一間就好了。」
沈懷序搖頭:「雨來得突然,困住的並非我們。一切從簡,他留在母親那也好以免萬一出事。」
這是實話。畢竟是出過事的寺廟,況且她記得上次沈懷序在寺廟還見過刺客,血淋淋回來的。
他垂下濕後有些重的眼睫,直直望來:「今日確實是不便,勉強你與我同寢了,待明日一早我們給五皇子請來平安符,就可下山了。」
話說到這,紀清梨也沒有再推脫的話了。
雨夜寺廟共處一室,不是什麼稀罕的事,可總覺得面前的沈懷序眼神很重,像沾了水會化開的一灘泥,很古怪。
兩人靜坐了會,她握著筆心不在焉繼續抄經書,只是一下寫錯一下紙張被窗吹得飛起,給了人可乘之機,叫沈懷序自然靠過來看她情況。
他在旁站了會,衣袖間的禪香就無孔不入圍來。
大概因這屋子是給單人備下的,桌椅床皆都只有一張,紀清梨過意不去總讓他站著,好心往旁挪挪,願意分一半給沈懷序擠擠。
沈懷序沒做這般狼狽的事,他稍稍思索便將她整個端小孩般端起來,令她坐到自己腿上。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