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在柜子里?」
紀清梨有點冒汗了。
她確信剛才是真情勢所迫,什麼都沒做,但裴譽看得她好像是在外面偷情,跟人尋到櫃裡顛來倒去。
裴譽死死盯著廂房,門敞開,一人高的柜子也敞開。
即使裡面未做隔斷,兩人進去也勢必擠得厲害,更遑論謝無行瘦長,很占地方。
再看紀清梨,鼻尖有汗,臉好紅。烏髮還是緞子般溫順落在肩頭,耳側的發卻是亂的。
絨絨貼在薄白耳邊,像被人揉開的鳥羽。衣袖幾道摺痕,不知被人怎麼了,她自己欲蓋彌彰捏著,一點伶仃腕子就露到人前來。
他們是有什麼要做,在廂房裡不夠,還要擠到那柜子里生怕別人看見?
裴譽抓住紀清梨手腕,咬牙問:「你剛才既在這裡,沒聽見我找小二問你那丫鬟嗎,還是故意不吱聲?」
謝無行上前和紀清梨並肩:「裴公子說笑了,紀夫人應當是沒空聽見的。」
他還解上圍了,裴譽一雙眼從上到下掃過謝無行,眉眼揚出挑釁:「謝公公也是說笑。你大抵不知,我同紀清梨比較相熟,我沒事就樂意問問她,我們從前數年就是這麼說話的。」
「倒是謝公公操挺多心,你和她就是玩捉迷藏躺到那櫃裡,又有什麼好擔心的,何需勸慰她。」
「紀清梨是個軟心腸,誰隨便哄哄兩句都能應,」裴譽抬手捏住紀清梨臉,扯出笑來,「您呢,您這情況也犯不著道歉。」
挖空心思騙紀清梨擠到柜子里又怎麼了,在這刻意顯擺什麼,就是擠到一張床上去,他少了點東西就是沒用。
「裴公子說得在理,就是話聽到耳朵里還以為是沈大人會說的。不過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世上陰差陽錯的事太多,更何況人?」
「裴公子畢竟不是沈大人,年輕心性和沈大人的容穩重還是有些區別的。」
謝無行神色如常,不過平靜拂過衣領時,很細心出兩根細細烏黑,女子的頭髮。
裴譽眼瞳縮了縮,他看得出,那是紀清梨的發。
謝無行衣領上憑什麼有紀清梨的頭髮?
「瞧裴公子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謝某說得太直白了。」
裴譽漸咬緊後槽牙,冷靜下來。謝無行是在笑他被橫插一腳,不是紀清梨夫君輪不到他來說這話是吧?
他是先知道算計刻意去撿到,還是後面才發現這盤算的。
這局做得粗糙但該處理的人裴譽都處理了,就是謝無行知曉也沒什麼。
況且真按這個理,這錯位婚事是因他而起,合該由他來拆散。
就當是一時拆不散先要把紀清梨哄過來,那也是他順理成章來哄,謝無行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死太監在這吹拉彈唱的給誰看!
「哈哈,謝公公這般體貼,難怪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不過謝公公可能不知道,我是有正事來尋紀清梨的。」
「就是謝公公嘴裡的那位沈大人來了,我這事還不是當面說。哪要像謝公公一樣弄出什麼守口如瓶來,有點不上檯面了。」
「紀清梨你也真是不小心。」
裴譽側頭來,臉上那點笑意頃刻間全沒了,光咬牙切齒細細盯著紀清梨,恨不得找出她是哪兒的哪兩根頭髮蹭人身上去了。
「我上午路過紀家,瞧見你那庶弟,」裴譽加重語氣,在怒火中竭力把神色抻得自然,不經意展現親昵,「就是從前我去尋你,在角落看見姨娘抱著的那個。」
「我說這個謝公公可能不大能聽懂,反正就是那傢伙有東西要傳給你,我來替他轉交。」
「你說紀彥?」
紀清梨捂住緋紅的半邊臉,聲音含糊。難道是假成婚那事查到什麼了,這麼快?
裴譽和紀清梨分孫姨娘糕點的那個冬日,尚小的紀彥目睹過兩人窸窣動靜。
但有她送去的人在前,紀彥又不是會輕信於人的性子,會直接把信送給裴譽來轉交嗎?
裴譽心眼多,他該不會是跑去翻牆,從紀彥手裡威逼利誘搶來的吧?
裴譽把那信直杵到眼皮底下,觸手可得的真相,紀清梨反而有些緊張。
緩了緩,她伸手去接,扯了扯裴譽也不鬆手。
「小譽?」
「紀清梨,」裴譽直勾勾的,笑起時眼裡一點情緒都沒有,「你秘密好多。」
他真是昏了頭,一心覺得紀清梨嫁得草率,稍稍用力就能把這門婚事搖散,一心以為他在紀清梨這是特殊的。
他忘了紀清梨是個什麼人。
她看起來是悶聲不吭最好脾氣,好心是真好心,可更多也是她把感情捏在手中算作籌碼,加減來往難在她這留下痕跡。
有點動靜她往心上吹吹灰,放下,就能全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全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