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序沒想過自己疑心起來沒有止境,遠超過契約賦予他的權力。
分秒變得這麼慢起來,慢到紀清梨仰頭同人笑時的神色在腦中晃過數十次,時間才往前撥動一點。
即使刻意不去想,甩開急促呼吸,避免淪為多疑嫉妒的奴隸,身體的排他性與占有欲還是誠實,焦躁得需要用點手段,來保證他的地位。
於是哪怕面前是鎮國公肅然的臉,視線還是徒勞往回想中的紀清梨臉上攀。
企圖膨大強硬吞沒她眼鼻口舌,反反覆覆沿著她膚肉打轉,把她眼睫都含濕,以此掩蓋旁人痕跡,也別讓她再看向別處。
君子皮囊之下,克制壓抑的習慣同本能互相傾軋,卻都徘徊在紀清梨漸淡的身影周圍,沈懷序忍得辛苦。
強撐到尾聲,熱鬧終能收場,沈懷序從鎮國公書房出來,一刻也未停:「備馬車,回府。」
棋白還沒應下沉懷序已往前走得只剩背影,袍角由風吹得高揚,即使有人自小徑中現身,朝他笑眯眯抱拳,沈懷序步子也沒一點停頓。
大皇子沒料到沈懷序會是這種態度,頓在原地:「沈大人什麼事這麼著急?」
沈懷序與他錯肩的一瞬回頭,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表情有多陰鬱古怪,眼底冒出近乎赤裸的顛覆感,搖搖欲墜:
「殿下勿怪,臣該回去了。」
回去,他要即刻回去即刻見到紀清梨。
要聽到她的聲音,要見她轉頭,兩隻眼瞳完整映出他的影子,只有他的影子。
紀清梨若要解釋,沈懷序會認真聽的。她說一切只是誤會,沈懷序也願意信。
他會的,他並不是要掌控紀清梨言行舉止,他只要接過帕子,抱她起來把手指肩頭的氣息痕跡全都擦淨,連同她柔軟的,朝旁人吐出字句的口舌。
外面東西那麼髒,為什麼要碰呢?
第37章 森森提起長劍 定是他們發癲勾引在先……
紀清梨院中布局沈懷序早熟悉, 今日落到眼裡,卻全都一下塗滿疑雲。
視線不由得冷銳起來,仿佛把尖利刀子, 要毫不留情戳破表皮,將細枝末節盡數挖出。
守在院中的墨符被盯得毛骨悚然,不過後退兩步, 沈懷序就敏銳瞥向他。
視線交錯,那目光如有實質在他眉眼上打了個圈, 猜疑、審視,空白的兩秒叫人心尖打顫, 而後他才問:「她今日沒帶你去?」
「夫人身邊有陪嫁丫鬟, 今日沈家赴宴又自有侍從, 不需要屬下。」
墨符本是沈懷序身邊人, 得命令到這邊一是為那日攔下夫人賠罪, 二也是受公子之名, 職責之外將夫人一日行程記錄在冊。
這些日子一直如此,從未有過差錯,今日公子卻很懷疑他般, 把先前看過的冊子又看一遍。
「你同她關係好?」
「她見過什麼人都如實記了?」
幾個問題砸下來墨符繃緊屏息,以為是自己記錯什麼東西。
然而仔細看公子神色, 那表情不像是他寫錯什麼, 倒像是……像是字裡頭藏著姦夫。
他為這個設想出了身冷汗, 沈懷序已把那冊子合上, 神色冷漠:「沈行原回來了嗎?」
「應當是還沒有。早上赴宴, 夫人同沈小姐她們一輛馬車,二公子是單獨出去的。」
沈懷序抬手,示意他下去。
今日公子實在反常, 問得奇怪,墨符欲言又止,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去。
沈懷序站在昏黑敞開的大門前,僅有頭頂一點青綠焰火,一切被塗抹得鬼氣森森。
偏低眉眼深邃遙遠,眼皮褶皺很深,渾身帶著近似拉緊到無可回旋,再稍用力就將迸開的毀滅感。
丫鬟手持火光,屋裡隨沈懷序探進的視線一步步亮起來,他往裡走,像是踏入什麼再不能回頭的路。
紀清梨還沒回來。
屋中她的氣息很淡,好像她還停留在這兒。
什麼都靜悄悄的,地磚,屏風,她素日縮在那的案幾和蒲團,每個地方似乎都能藏下一個人。
沈懷序說服自己不必這般風聲鶴唳,不是什麼地方都合適偷情,都會被拿來偷情。
他也該衡量再三,別擅自誤會紀清梨,像什麼話。
平心而論,今日主動圍來的是那三人,吵嚷不休的也是那三人。
又不是紀清梨主動去牽住他們的,禮節性給出些許反應,已經是差不多了。
成婚以來她誠心付出萬事配合,就是同人說話也都情有可原,她有什麼偷情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