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怕孫子沉迷女色,重病之際不忘選了兩個絕色,想來兒子好色人生給他留下濃重的陰影,生怕孫子重蹈覆轍。
容色令孫子絕望,身段卻玲瓏有致,去頭食用,亦是使命達成。
那晚,袁望摘了貪墨管事的頭顱,使女送到父親房帷,翌日不曾被趕走,也算不辜負袁公一番心意。
及至二十二,袁公開始給孫兒相看妻戶。
當時末帝昏聵,天下四分五裂,河東起兵只差一口氣。
隴右楊家與河東袁氏隔渭水而治,聯姻結親聚兵伐亂。
成親當晚,新娘蓋頭揭下,是一張糊滿鉛粉胭脂的臉。
洗盡鉛華,袁公鬆口氣,此等樣貌不足為慮。
楊氏是大儒之家,教養女子以謙恭順為要旨,簡而言之,死板木訥,除去『好、是的、妾明白』,說的最多的是『儒家有言,女子應....』。
新婚當晚,楊氏仰在紅艷艷的被褥里,眼神麻木無聲,不羞不臊不喊不叫,端莊持重如老僧入定,袁望行房時忍不住探了探她脖頸,還會跳,沒死,但好像人走了好一會兒了。
他草草了事,楊氏並上腿,麻著眼說夫君舒服嗎?妾很舒服。
......
那是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還是少回想得比較好。
後來他出征在外,楊氏留在河東家中,只在年底見一回。
有一年袁公來信讓他歸家,一進門,有個軟乎乎的小東西撞到腿上,楊氏面如鑠金給他請禮。
兩年沒歸家,兒子都會走了。
袁望默默算了算日子,是他的子嗣,沒有為人父的半分激動,反倒覺得楊氏臉色不虞,問她是不是病了,她木著臉說妾生就這副模樣。
一個月後,楊氏去了。
大乾開朝,感念楊氏女潛邸功勞追封端蕙貴妃遷入妃陵,五歲的兒子袁道之封為漢王居皇子教養所殿儀所。
三十四的乾元帝對於楊氏面容已無印象,他前半生的野望一在驅除胡部退出陰山一帶還中原漢地安寧,二平四境亂軍建立新的王朝賢治天下,為後代開創袁氏基業。
野望如火,伐戰止戈,往後幾十年拔出前朝痼疾,中興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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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楊家送來就送來,權當是大戶人家來了一門投靠的親戚。
紅筆勾了圈,礙眼的甩到一旁,翻起中堂遞上來的政本。
興隆二年,王朝誠如一個兩歲踉蹌的稚子,淮北沃野千里正是膏腴糧倉之地,卻不幸遭遇初夏汛期洪水灌了莊稼地。
賑災勢在必行,擬了賑災章程,至少三百萬兩白銀。
戶部兩手一攤,國庫被末帝糟蹋光淨,加之連年征戰,各地倉儲損耗殆盡,新朝剛建一年,去歲的糧收勉強夠去年各地嚼用,今年還等著今年的收成呢。
乾元帝說沒錢不能不賑災,諸位想法子吧,蠲免(該交的錢今年不用交,去年欠的也免了)賑濟,工賑,緩賑,調粟,借貸等等。
昨日行駕尚在上林苑百官就為這事兒吵得不可開交,回瞭望京,還是這一樁事。
今日議事,乾元帝召了私庫內史官,把自己娶媳婦的錢縮減大半借給國庫,五十萬兩湊出來,百官感念天恩,也要捐錢。
夜上匯了個總數遞到乾元帝手裡,定睛一看,望京大小官吏這麼多,合計起來十萬兩。最多的自然是中堂大臣,高首輔領了一萬兩的缺口,崔次輔五千兩次之,而後各級遞推,絕不超越上級分毫。
行吧,大臣們也不容易,去年的俸祿還欠著沒發呢,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不能太大,慢慢來。
放下這本,又拿起一本,去歲天下不穩,今年大乾四境無戰無反,該開科舉為陛下招攬天下士人報效皇恩。
科舉得有考官吧。
天下門生出自各地官學,官學設立乃高首輔畢生之功勞,故而百官多以高首輔為師,新朝第一場科舉,主考官除高首輔誰與爭鋒?
高首輔呢,再三託詞,說自己老了病了眼花了精力不足了,反正不肯接這差事。吏部遞上新的摺子,舉薦吏部侍郎為主考官,吏部兩位郎中做副考官。
乾元帝怒極反笑。
吏部侍郎是高家乘龍快婿,吏部郎中,一個從工部剛調過去,什麼都沒摸清楚,一個拜高家姻親褚家老封君做乾娘,這場科舉辦下來,縱是有好的也是給高家繁茂的枝芽上添了兩片綠葉。
所以說江山易得難守,王朝是棵大樹,世家盤根錯節磨人又難纏。
「這摺子什麼時候遞過來的?」
童公公:「今兒後晌。」
銅漏滴滴答答,昨夜賞了崔家,內監大搖大擺地昭告百官他要封崔家長女為妃。晌午他接了人進御駕車,下晌摺子送到御前。
中堂說到底是個議事處,折本送上來得首輔點頭。
高家此舉是在試探?還是表達不滿?
指腹摩挲著折本的邊緣,錯綜思緒間問萬壽宮安置了嗎?
「貴主上夜後進過湯藥,說是頭髮昏一早就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