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棠騎馬行於車側,聞言瞥了他一眼,挑眉笑道:「你從馬車裡看一眼,就能分析出人家軍隊的強項?」
顧長淵淡淡一笑:「不然呢?」
陸棠輕笑,收回視線。
車隊繼續前行,前方的山城臨陽漸入眼帘。
城池依山而建,半隱在疊嶂雲煙之中。城外多是石板小徑與梯田茶壟,層層鋪展。而入城之後,便見街巷曲折,吊腳樓鱗次櫛比,樓下是牲畜,樓上有人家,檐下垂掛著紅布與銅鈴,風過時叮噹作響,空氣里混雜著香料、茶葉、藥材的味道,熱鬧中自有一股潮濕而厚重的氣息。
在許忠之的穿針引線下,他們順利見到了趙頌。此人如今是辰國勢力最強的軍閥,亦是默認的首領,手握重兵,統轄南疆最富饒的一片土地。雖不及李肅聲勢顯赫,卻憑藉多年在辰國內部的權謀與周旋,已然站穩腳跟,成為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陸棠與顧長淵的到來,自然受到了熱情款待。
宴席設在臨陽城趙府的正廳,金梁朱瓦,飛鳥走獸雕刻於樑柱之上,廳堂內香氣裊裊,南疆特有的辛辣酒氣瀰漫在空氣中。桌案上擺滿了南疆風味的菜餚——炭烤乳羊、酒釀酸棗、椒鹽醃肉,色香俱全,盡顯主人的好客之道。
只是,宴席之上的氣氛,並不如表面上那般和諧。
趙頌坐在主位上,身著戎裝,雖無甲冑,卻難掩軍人氣勢。他的目光掃過陸棠,又落在顧長淵身上,眼中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探究。
「陸寨主,久聞大名。」 趙頌舉起酒杯,笑道,「十里長山這麼多年屹立不倒,義名遠播,實屬不易。」
陸棠舉杯,神色從容:「趙將軍過譽了。辰國諸軍割據,相互牽制。能穩守一隅而不失,是將軍的不易。」
趙頌哈哈一笑,抬手示意眾人飲酒,隨後視線再次落在顧長淵身上,語氣意味不明:「這位便是顧少將軍?」
此言一出,廳內氣氛微妙地一滯。
顧長淵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抬眸,與趙頌的視線相對,語氣淡淡道:「聽聞趙將軍也曾在北境領兵,不知是否是那時聽過我的名字?」
趙頌眸光一閃,低笑應道:「何止聽過,顧少將軍當年策馬破敵,夜襲朔庭大營之事,在南境亦有所聞。」言辭恭敬,目光卻隱有試探。——曾經的少年將軍,如今坐在輪椅之上,病骨支離,這樣的顧長淵……還能有幾分鋒芒?
旁席幾名將領亦投來目光,有探、有憐、亦不乏掩不住的輕慢。
顧長淵如今的樣子,也確實容易成為注目焦點。他癱瘓已三年,傷後又臥床數月,加上路途勞頓如今更顯消瘦。他半側坐在輪椅上,衣袍下隱約可見支具的輪廓,右手虛搭在膝上,指節微微蜷縮。右腿外側綁著固定帶,腳踝松垂,鞋尖輕觸地面,透著不自覺的無力感。
他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殘疾,也根本無法掩飾。在種種複雜的目光中,顧長淵只是淡然地伸出左手,輕輕扶正了自己歪倒的右腿,語氣不疾不徐:「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多提。趙將軍若感興趣,不如先談談今日的合作。」
一舉一動,沒有絲毫羞澀,也沒有刻意的強作鎮定,只是順理成章。
趙頌微微一怔,眼中一絲訝色一閃即逝。而廳中其他人,也在無聲中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顧長淵的態度,太過平靜,以至於讓人無從同情,也無從輕視。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絡起來,然而眾人皆心知,真正的交鋒,此刻方才開始。
趙頌放下酒杯,身體微微轉向陸棠,笑道:「陸寨主年紀輕輕,便能執掌十里長山,實在令人敬佩。如今齊國分崩離析,各方割據稱王,陸寨主此番遠道而來,想必不是單純為了飲酒敘舊?」
陸棠微微一笑,坦然直言:「趙將軍爽快,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今日前來,確實是想與將軍結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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