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棠垂眸,掌心微涼,沉默片刻,終究沒有當場發作。
此時此地,她舟行半途,已無回頭之路,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只是顧長淵……
船行至下一個碼頭,甲板上忽然喧鬧起來,一隊陌生面孔的船工魚貫而上,動作乾脆利落,將十里長山眾人盡數壓往底倉。陸棠眉心微蹙,神色未變,抬步回到船艙,卻迎面撞見幾名壯漢正七手八腳地欲將顧長淵抬起,要將他也一併「請走」。
「放下。」 她聲音不高,語調平靜,語鋒卻如冰刃入鞘,倏然寒意逼人。
幾人動作齊齊頓住,面面相覷,其中一名身著青衫、腰束窄帶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作勢一禮,笑意和氣:「陸寨主請放心,將軍素來仰慕英雄,絕無惡意。」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恭敬:「只是此番設宴,本未備外客,因此寨主隨行之人——」
「他不是隨從。」 陸棠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沉靜,語調一字一頓:「他是我夫君。」
管事一怔,神情微露訝異。
「你們要我走,可以。但他,必須得留在我身邊。」
此言一出,艙中氣氛霎時一緊。
管事垂眸片刻,重新抬頭時面上笑意未減,眼中卻已多出一絲試探:「夫君?倒是從未聽說陸寨主早有婚配。」
陸棠冷笑:「看來杜將軍的人耳目雖多,消息卻未必靈通。」
管事眼角微挑,正要再說什麼,卻被陸棠抬手打斷:「別兜圈子。」她目光鋒利,「他身負重傷,右側偏癱,此番又因勞累奔波引發舊疾。若真被你們扔進底倉,怕是未及見到杜將軍人影,他就先斷了氣。」
她緩步逼近,直直看進管事的眼底,語氣仍舊淡淡,卻字字擲地有聲:「我不問你們此番究竟打著什麼算盤。只是屆時,我必親手將他抬進杜長風面前,問問他,這便是河中軍的『敬重』?」
管事唇角的笑意終於僵住,片刻後微退半步,低聲道:「夫人誤會,將軍絕無此意……既如此,便一併歇於客艙吧。」
陸棠微微頷首,卻未就此罷手,反而再逼近一步,整個人蓄勢待發,氣勢壓人:「既稱我一句夫人,總不至讓我丈夫在你們的船上拖著傷命一點一點熬死,是不是?」
管事微微色變,額角已隱隱見汗,乾笑道:「夫人這話……何意?」
「我的意思很簡單。」 陸棠停下腳步,眼神冷靜,「藥不能斷,大夫不能缺,照料更不可懈怠。藥須每日準時送達,藥材須為上品,大夫也須是個真正精通此道的。」
「若出了差池——」 她盯著他,語調驀然一頓,半晌,緩緩吐出最後幾個字: 「你最好祈禱杜長風比你先出現在我面前。」
管事的臉色徹底變了,喉結滾動,眼中迅速掠過一抹權衡與忌憚,終於低聲應道:「……夫人放心,將軍斷不會怠慢貴人,醫藥之事,我這便安排。」
陸棠轉身回艙,沒有再看他一眼,指尖卻在衣袖中輕輕發緊。
一路快步回到艙房裡,陸棠心中其實並不如方才表現得那般沉著。前途未卜,四面受制,而她此刻,卻已再無退路可走。
屋中只有顧長淵。他仍沉沉昏睡著,只是冷汗越出越多,一層層浸濕了枕席,微濕的鬢髮貼在額側,將他原本就瘦削的輪廓襯得越發清晰。
她本可再向杜家開口,請人照應,卻終究不放心將這樣無法自主的顧長淵交到旁人手裡。只是,在過往二十餘年的人生里,陸棠披甲為將,拔刀為俠,策馬沖陣、破敵制衡,卻唯獨沒有做過尋常女子,沒有做過照顧人的活計。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親手照顧一個人。
陸棠在床前微微蹙眉,沉默片刻,終於還是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將所有雜念一一壓下,伸手去掀被褥,卻在下一瞬頓住了動作——她終於知道了那個他一直藏著的秘密。
顧長淵半側著身沉沉睡著,右腿鬆散地垂在床邊,右手虛搭在胸口,手指微微蜷縮,呼吸低緩,眉宇間仍殘留著未散的疲憊。只是他腰腹間卻裹著層層疊疊的布料,雙腿之間隱約浮現出異樣的痕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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